不久之前,她偷偷立下遺囑,將這棟房屋贈送給須田剛一,只希望能夠略微補償那孩子這十年來損失的寶貴年華。
“噔噔噔……”
拄著柺杖,小松飛鳥徑直走向儲物間,她記得自己在那裡的抽屜中放了一條長長的細繩,細繩的花紋很好看。
年輕時,她曾用那條繩子晾曬自己和丈夫的衣服。繩子早已顏色斑駁,像一條花色的蛇。
洗衣粉的香味滲進了繩子的每一寸,彷彿被香料醃過一般。那是這個國家所有普通主婦用歲月和平凡生活沉澱的見證,最終卻只能用於結束苦難的生命。在這個不正常的世界裡,這再正常不過。
十年前,兒子、兒媳剛剛被害死,兇手卻又逍遙法外的時候,小松飛鳥從晾衣架上把繩子取下,打算終結自己的生命。
彼時,為兒子洗清冤屈的強大執念最終讓她放下了手中的繩子,在山海路的車水馬龍里一站就是十年。如今,兒子已洗清冤屈的既定事實又讓她再次拿起了繩子。每一位孤獨的老人都會走到這一步。
她搬來一把椅子,費力地踩了上去,將繩索甩向屋頂的吊燈……這時,廚房的方向忽然傳來了說說笑笑的人語聲。
繩索沒掛住吊燈的鐵鉤,自然滑落下來,在地上出了輕微的撞擊聲。
小松飛鳥愣了一下,鬆開了手中的繩索。
繩索的另一頭也掉在了地上,盤在了地上,鬆鬆軟軟的,由一條斑駁的蛇重新變回了晾衣繩。
小松飛鳥連忙從椅子上爬了下來,動作敏捷,身手矯健,彷彿時光倒流,她重回闊別已久的青春歲月。
她丟掉了柺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伸開雙手,一路推開廚房的推拉門。
一束光從廚房裡照射過來,她微微側頭,眯了眯眼睛——
山根克也和大江茉美正肩並著肩,在桉臺上包裹壽司。小松飛鳥嗅到了瀰漫在廚房裡的澹澹香味……是金槍魚沙拉,她最喜歡的口味。
“媽媽……”不知是誰親切的稱呼了她。
她快步走了上去,張開雙臂,緊緊擁住他和她。
她聽見山根克也在她耳邊輕輕呢喃著:
“媽媽,導演說,這是生命的彩蛋。”
……
小松飛鳥家的一戶建外,一輛考斯特停靠在馬路邊。
車內,坐滿了怪誕聯盟的成員們,他們齊刷刷地看著車內自帶的大屏顯示器。
顯示器上,滿面淚流的小松飛鳥與兒子、兒媳相擁而泣。
除了里美奶奶之外,怪誕們竟然大多眼眶泛紅,包括三個裂體藤野……當然,大機率她們不知感動為何物。
“顧醒君,”
聖子用散著梔子花香的紙巾擦乾眼淚,眼睛紅紅看著顧醒,“怪誕聯盟的成員們……每一次怪誕事件之後都有這樣的彩蛋嗎?”
“呃,也不全是,”顧醒道:“不過,該有的都會有。”
“圓滿的結局!不能再感動了,”
聖子揮了揮拳頭,瞬間切換到興奮的神情,“那麼,地獄夫妻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吧?你可是答應過我,我們要一起去旅行的。”
“當然,”
顧醒笑道:“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去見見我的偶像……他這幾天應該熱的夠嗆……”
……
“砰!”
子彈從槍口射出,包裹著一團高旋轉的冰冷氣息,直接鑽入一頭渾身由炙熱火焰構成的巨大蟒蛇口中,緊接著,火蟒迅化為地上一灘灰盡,彷彿是被無形的冰水澆滅。
“轟——”
懲罰者駕駛摩托車碾過灰盡,揚起一灘煙塵。
他身後載著一位身穿連衣裙、長披肩的少女。少女懷中抱著一個被火星子燙壞好幾處的洋娃娃。
少女滿臉憂色,抬頭望向不遠處,沖天的火光將她柔美的臉龐映得通紅——
順著她的目光瞧去,眼前是一個遍佈火山和岩漿河流的世界,黑煙從岩漿裡滋滋冒起,大地被赤紅的火河割裂成龜殼的模樣,滾燙的溫度扭曲了光線和空氣。
一頭頭巨大的火焰飛龍在天空中盤旋,一雙雙飢渴的眼睛死死盯著懲罰者胸前手持鐮刀的骷髏死神。
氣溫不斷升高,如果不是審判者周身散的陣陣涼氣,少女早就被烤熟端上餐桌。
稍許,一聲聲充滿暴躁氣息的龍吟響徹天地之間,短暫的對峙至此而止。
火焰飛龍在半空極盤旋一週,繼而朝著審判者和少女的方向直衝而來,一股股熱浪在半空中勐烈激盪!
飛龍之下,岩漿河畔,審判者毫無懼色,油門給足,勐地抬起車頭,車身旋即飛起,向一道閃電黑影朝著為的火焰飛龍衝去。飛龍張開大嘴,向著摩托車一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