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箱倒櫃抄家,是這群十七八歲小廝們最愛乾的事情之一,一個個興奮得不要不要的。
別看馬道婆這間屋子不大,簡直到處抄到寶貝。
“二爺,這兒有一笸籮泥塑的煞神!”
“我找著了幾匣子悶香!”
“這櫃子裡頭還有兩大笸籮紙人呢,有青面獠牙的,還有牛頭馬面的!”
賈璉也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大規模“扎小人”的地方。
想到馬道婆緊急關頭先急著焚燬的那一笸籮紙人,一定是牽涉極大,賈璉親自動手掀起地上的棉被,側面躲過棉被下騰起的黑煙和熱氣,果然見火盆裡還殘存著不少寫著姓名和生辰八字的紙人。
生辰八字看不出什麼,可姓名卻很具震撼力,十個裡頭倒有七八個是瞧著眼熟的,按照姓氏來猜,就知道都是京城裡名門大族家中的女眷。
賈璉一臉壞笑,瞥了一眼被捆成個粽子狀的馬道婆:
“好傢伙,你這做的是走量的批發生意啊。”
見興兒拿兩根筷子死死夾住了馬道婆的舌頭,又用細繩子將筷子兩頭死死纏住,疼得馬道婆叫得比挨踹的狗還難聽,賈璉皺眉問興兒:
“你小子這又是弄什麼么蛾子?”
興兒正擦著手,趕忙上前賠笑道:
“二爺不是叫小的‘給她捆個不能尋死的樣式’嗎?這一時半會的,小的也找不著麻核桃,只怕她萬一咬舌尋死就不好了。
這是小的跟利兒學的一個因陋就簡的法子,就是……就是瞧著噁心些。”
賈璉又皺了皺眉:
“我算是發現了,你小子,學好費勁,可要是學點兒發壞的玩意兒,簡直就是比狗跑得都快。”
興兒一吐舌頭,小聲道:
“連好帶壞都算上,小的可是連二爺的十分之一都還沒學會呢。”
“嘿!你小子編排我是吧?”
賈璉上前就是一腳,興兒瞧得出賈璉這是虛張聲勢,便也虛張聲勢抱頭鼠竄,口裡還故意大喊:
“二爺饒命啊!”
他演得全情投入,卻不想腳下給掀起的棉被一角絆了一下,身子忽然一個踉蹌,腦袋撞在了炕旁的牆上,發出“咚”的一聲大響。
其餘小廝都不由笑道:
“馬道婆沒能尋死呢,興兒這廝倒先要自己一腦袋撞牆斃命了。”
興兒扶著牆揉著頭,齜牙咧嘴。
賈璉卻猛地一皺眉,上前一把拽過興兒,自己一腳踹在牆上。
興兒趕忙拉住賈璉:
“二爺,不怪那牆,是小的自己撞上去的,二爺別踹它了。”
賈璉白了興兒一眼:
“自作多情!”
他跳上炕去,沿著炕又在牆上踢了兩腳,兩聲“咚咚”的聲音並不相同,便立刻朝牆上一指,回頭向小廝們發話:
“砸!”
小廝們這才明白,原來是賈璉發覺這面牆有一部分是木板的。
立刻便有七八個人露胳膊挽袖子上前,三兩下就砸開了木板牆壁。
炕後面,乃是一個小小的密室。
密室當中,香菸繚繞,上頭掛著一盞七星燈。
燈下的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草人,有頭上戴著腦箍的,有胸前穿著釘子的,有項上拴著鎖子的,上頭都釘著生辰八字。
正中的的供桌上,居中放著一隻硃紅匣子。
興兒搶上前,一把開啟來,裡面竟然是象牙刻的一男一女,不穿衣服,光著身子的兩個魔王。
在匣子旁邊,是一個盛著乾涸血液的碟子,碟子裡還有七根硃紅繡花針。
賈璉正在琢磨著光屁股魔王是什麼魔王,又聽見小廝一聲驚呼。
轉頭看去,竟是有人開啟了一旁的櫃子,只見裡頭,金燦燦、銀閃閃,真金白銀堆滿了整整一大櫃子。
果然,邪魔外道是真掙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