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條!!!
賈璉悄悄拿出袖子裡的油條,伸手無聲無息地湊過去,悄悄在高個青年的背後,留下個油印子。
蓋戳完畢。
賈璉又躡手躡腳地離開這危險之地,仍然將油條藏在自己衣袖裡。
直到再踏入山神廟的大門,看見燒鍋的兩個夥計和車伕倚著騾車在打盹,賈璉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天光微明,隆兒跑來送信,說是酒花的傷情暫時穩定了下來。
曲四平夫婦連念“阿彌陀佛”,又給山神連連磕頭。
.
人暫時平安了,就輪到要解決事了。
賈璉拉住曲四平:
“你不是說知道放火的是項家人麼?如何不去官府告狀?”
曲四平跺腳道:
“這幾十年啦!他們沒少禍害我們,我們開頭也去衙門告狀。
可人家是本地大族,都是親戚套著親戚,衙門裡有人,保甲也是他們自己人,根本告不贏,還要反過來說我們是誣告。捱過打,罰過銀子,我們如今也算是明白了,冤死不告狀。”
賈璉搖頭嘆息:
百姓苦,古今皆然。
“老曲,你忘了如今有我麼?
你現在就收拾收拾,坐著騾車,去順天府告狀。我在那裡等你。”
賈璉吩咐夥計照應曲四平夫婦慢慢回去,自己帶著隆兒一氣兒先跑回了“福水燒鍋”。
坐上回城的馬車,累壞了的賈璉說了句“直奔順天府衙”,就合上了眼,哪裡還顧得上車輛顛簸?倒在車廂裡就睡著了。
.
賈璉身上有個正五品同知的官職,乃是順天府知府的副職,分掌京畿地方的鹽、糧、捕盜、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軍籍、撫綏民夷等事務。
只不過他這官位是用銀子捐來的,他自己將來又要承襲榮國府的爵位,是以衙門裡就根本沒給這位璉二爺安排任何事務,個把月都用到衙門裡去照個面。
此番賈璉再走進順天府衙署,連把門的衙役都愣了一陣,這才反應過來:
喲,這不是同知賈大人吧?好傢伙,可有小半年沒見過了,看著都眼生了。
但同知賈大人就是同知賈大人,別說其他衙門同事了,就連如今的順天府知府,京畿地方事務的一把手宋大人,見到賈璉都要面帶微笑,一見賈璉要按規矩行禮,趕忙扶住:
“免了免了,都是自己人,這又不是在公事房,客套倒顯得生分了。”
請賈璉入座,衙役奉上茶來,宋大人便問起賈璉此番去姑蘇路上可順利,聽賈璉簡要說完,立刻笑道:
“不知林大人身體可好啊?我們乃是同年的進士,雖說一直不得再見面,我卻是十分想念啊。”
聽說林如海剛剛升了巡鹽御史,宋大人眉開眼笑,望空拱手:
“皇上恩典吶,林大人榮升,好事好事啊。”
又說了些閒話,賈璉話頭一轉,說起自己入股了“福水燒鍋”、昨日卻遭人縱火的事。
宋大人越聽越皺眉,最後用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
“誰人如此膽大!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縱火傷人!本官這就派人去查探,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如此無法無天。”
賈璉介面道:
“正是大人這個話!這些人極為猖狂,被我昨夜剛好碰見,只可惜他們是兩個壯漢,我見不是對手,就在他們身上留了記號。”
“哦?賈大人果然智慧果敢,卻不知是何記號?”
賈璉一咬牙,伸手從袖子裡抽出那根大油條:
“我用這根油條,在高個漢子背後留下了油漬,在矮個漢子的衣衫背後下襬,也留下了油漬。
此時剛過半夜,他二人必定還來不及更換衣服。
請大人立刻派出捕快,去將玉泉山項家族長的侄子輩拿住,挨個查驗就是。”
宋大人看著賈璉從繡著銀色竹葉的錦袍衣袖中,竟然抽出一根一尺多長油乎乎的大油條,驚得眼珠子瞪得老大。
.
賈璉從順天府府衙裡溜溜達達出來的時候,兩個捕頭“飛毛腿”毛頭兒和“鐵拳頭”鐵頭兒,已經帶著十幾個捕快,急火流星地衝出了衙門口。
賈璉心下一轉:宋大人圖的是官場關係,而這幫捕頭捕快,圖的就是真金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