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別粗手粗腳的,那玻璃炕屏金貴得很,搬下去的時候你們給我小心著,若碰一點兒,你可仔細你們的皮!”
平兒的聲音從屋裡的另一個方向傳來:
“二奶奶,這些圍屏都清點好了,一共二十一架,十五架大的,六架是小的炕屏。
除了這架八扇大紅緞子緙絲百鳥朝鳳的老太太見過,還有這個閃金玻璃炕屏小蓉大爺見過之外,其餘都還沒擺過呢。”
“那就留下這兩架別動,其餘的都搬出去,一概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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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了?幹嗎都賣了啊?你要逃難?”
賈璉一把攔住正要搬著玻璃炕屏出門的四個小廝,擺手道:
“別搬了,趕緊放回原處。小心點兒啊,別給磕碰了。”
王熙鳳聞聲回頭,一見是賈璉,竟然登時眼圈兒一紅,但隨即又生生忍住。
她把眼睛朝上翻了翻,又是一臉幹練:
“我閒著也沒事兒,隨便打點打點東西。這些都是經年累月用不著的,白收著黴壞了也可惜,不如先拿去換點銀子用。”
這個鳳姐兒,嘴是真硬啊。
賈璉的心裡忽然湧上一股帶著點兒酸楚的熱流——或許,這就是夫妻吧。要打要鬧,要死要活,可到了關鍵時刻,卻還是為了他(她),什麼也都捨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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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大步走過去,一把拉住王熙鳳的手,拽著她就朝樓下走。
鳳姐兒冷不丁被他揪住,一邊掙扎,一邊叫道:
“好沒影兒的,別動手動腳的,我這兒正忙著呢。”
看賈璉沒搭理,拽著自己腳下不停,鳳姐兒又咬牙道:
“我決定了的事兒你別管,我自有分寸。”
賈璉還是沒搭理她,頭也沒回地吩咐平兒:
“平兒,你叫院子裡的人,把所有東西都給我按原樣放回庫房,少一樣,我唯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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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進了正房,賈璉一把摔上屋門,把王熙鳳拽到炕邊坐下,才道:
“你還沒出月子,就又開始折騰,你怎麼就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呢?”
王熙鳳一聽他這話,登時心裡一酸,哭道:
“我的二爺,就是你不告訴我,我也都知道了。
太太算計咱們,算計得可是太狠了,我……我這心口裡就像是給刀子剜空了似地疼。”
她兩手死死捂著心窩,聲音都發著抖。
“就因為她是我姑媽,為了她,我什麼都不顧了。可她把我活活給坑了……
我的二爺,她要算計、為難咱們,這回咱們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如了願。”
最後這句話,王熙鳳是咬著牙說的,那“咱們”兩個字,說得尤其清晰。
仇恨讓王熙鳳又陡然生出一股勇氣,她的聲音變得堅定而決絕:
“如今,二爺無論如何也得把那花園子蓋好,這口氣,說什麼也得爭!
錢不夠,我能湊多少是多少。
我如今手裡沒有現銀,可我還有一半多嫁妝。
我打點出必須要戴的頭面和要緊的衣裳,其餘的,都直接拿出去賣了,算來怎麼也能有一萬五千兩銀子。
今兒晚上等老太太睡了,我再悄悄去找一趟鴛鴦,我就不信我求求她,她不能幫襯幫襯。好歹暫且把老太太查不著的金銀傢伙,偷著運出幾箱子來,暫押一萬兩銀子。
我過會子就寫信給我爹,讓他想法子也趕緊再給我湊一萬幾千兩銀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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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鳳姐眼前一花,自己已經被賈璉一把緊緊摟在懷裡。
賈璉在王熙鳳帶著玫瑰花香味兒的耳邊,深情說道:
“傻子,有你這份心,就夠了。
你的嫁妝是你在這個家裡的體面,說什麼也不能動。
放心,你男人有本事,蓋花園子的銀子,早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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