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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偌大的榮國府裡,只有一對母子不用出來受這個罪。
可這對母子此時的心情,卻比任何榮國府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恨得咬牙切齒。
這對母子,就是趙姨娘和賈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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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榮國府闔家上下都忙了個通宵未眠,本來必須跟在正妻王夫人身邊伺候的趙姨娘,卻在半夜裡被趕回了她自己房裡。
趙姨娘不敢頂嘴,只能灰溜溜回了自己屋裡。
進了門,才發現連自己屋裡的幾個小丫鬟也都被叫出去往沒有花葉的柳、杏樹上粘綠綢葉子和通草花。
空蕩蕩的屋裡,只有賈環在炕上四仰八叉地睡得昏天黑地。
趙姨娘一肚子火氣,此刻又不敢嚷嚷,只能恨恨抓過針線笸籮裡的剪刀,將做鞋面子剩下的碎綢子邊角都狠狠剪了個稀巴爛。
直到將近五鼓時分,終於聽得院子裡傳來動靜,原來是盛裝的王夫人急匆匆帶著人趕去榮國府門外迎接貴妃娘娘而去。
趙姨娘等人走遠,便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將賈環身上的被子掀了,咬牙罵道:
“你這下流沒臉的東西!人家有上高臺盤的時候,也一腳踹你下來,你沒有逼本事,也沒個氣性,我也替你羞!”
賈環正睡得舒服暖和,忽然間被人掀翻了被窩,瞪起眼來就要罵人。
只是一見是趙姨娘,又立時現出一臉厭惡,嘟囔道:
“好沒影兒的,又鬧騰什麼?
你在外頭受了氣,回來就拿我撒火氣,我招誰惹誰了?”
說著話,一把從趙姨娘手裡搶回被子,又蓋在自己身上。
趙姨娘咬牙跺腳道:
“你個下流沒剛性的,你懂個什麼?
今兒這樣娘娘省親的大日子,就算我沒臉,你好歹也是賈家的正經三爺。
憑什麼太太要對外頭說你自打年前就染了病,到今兒都沒好,如今只能關起門來調養?難道你是我在外頭養的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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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近來和賈家的其他子弟一樣,現在每日都去鶴山書院讀書。但他只考進了初級丁班,與一群比他小四五歲的孩子一道兒讀書,又兼不能再與薛蟠同學,更少了許多樂趣,心中一直委實很是煩惱。
今日好容易藉口家中貴妃省親,能夠請假在家不上學,賈環樂得多睡會兒,此時卻被趙姨娘打擾,便不耐煩冷笑道:
“你少來挑唆我。
我就是個沒剛性的,也是因為我攤上了你這麼上不得檯盤的下作娘。
太太是不待見你,帶累著也不待見我。
當年貴妃娘娘沒進宮之前,也一樣不待見你;如今人家回孃家來,當然也給你帶累著也不相見我,有什麼稀奇?
這些事情你還好意思問我?你是瞎子跳崖——心中沒數兒啊?”
趙姨娘被賈環堵得說不出話來,氣得瞪著眼發怔,連連跺腳,終於道:
“你……你心裡就不生氣?”
賈環大大白了趙姨娘一眼:
“我生氣?
我生氣人家還不如生氣你!
我明明沒病,太太卻說我病了,這等欺瞞貴妃娘娘的事情,我父親若是不同意,哪個敢幹?
也虧著他嘴歪眼斜不能動的時候,你還沒日沒夜地伺候著他。
頭幾日他還一直在你這屋裡住著,結果一轉臉,他倒跟太太一條心去了,你這又算什麼?
說起這個,我才替你臊得慌呢。”
趙姨娘氣了個倒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起來:
“我的老天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養下這個蛆心孽障來!
在別人眼前是個屁,到我這個親孃頭上,他倒有本事成了個雷,專朝我的心坎上劈啊!”
賈環一把用被子蒙了頭:
“你有本事就找貴妃娘娘去鬧,只鬧我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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