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在淡園流連了幾日,身心俱暢。
中間又去了幾趟林如海的新宅指點,見工程進展順利,更是心情愉悅。
直到準備動身去姑蘇的前一夜,賈璉和阿禾都灑脫不起來,一夜未眠,相擁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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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不分開的情侶。
一邊是賈璉和阿禾因為分別在即而鬱鬱寡歡,另一邊,是單戀賈璉的仙子小妹妹林黛玉因為被林如海留在揚州而黯然神傷。
而對於揚州的鹽商,則是慶幸大呼“天下沒有送不走的鬼”。
雖然那割肉帶血的一千多萬兩銀子還得想法子湊出來,但只要賈璉離開揚州,終歸能讓大夥兒暫時緩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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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出發這日,輕寒,微雨,燕雙飛。
有兩個姑娘,各自想著遠去的賈璉,望著枝頭初綻的新綠,人獨立。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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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東城的利津門外,林永安替林如海來送行。
賈璉帶著茱萸和晴雯,在東關渡口登上小廝們早已安頓好的大船,繼續沿著運河南下。
一路經過文峰寺,高旻寺,到達瓜州古渡。
“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有關瓜州的詩還未念罷,船已經駛入長江。
一路迎著溫潤的早春微雨,大船經過鎮江諫壁、丹陽武進、常州九里、無錫之後,便進入了姑蘇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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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和晴雯兩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在揚州逛街逛得過癮,買買買,買了個昏天黑地,沒黑沒白,玩得甚是開心。
及至上船離開揚州,見鬱鬱寡歡的賈璉整日提不起精神來,她倆瞬間也沒了心情。
心勁兒一鬆,前些日子從早到晚在揚州逛遍大街的疲乏就都顯出來了,於是,這兩個小姑奶奶,腿也疼了,腳也疼了,腰也疼了,背也疼了——反正除了嘴不疼,哪兒都疼。
此時,輪到了賈璉一行人的船上黑雲壓頂,揚州城裡的鹽商又重見天日,照舊是“幾家歡樂幾家愁”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俗不可耐四金剛”雖然頂著小廝的名號,實則是對安全保衛工作認真負責,卻並不善於伺候逢迎。
倒是賈璉原來一直隨身的興兒,為了多得賞錢,時時搜腸刮肚地想著討好賈璉。
這日春雨綿綿,船入太湖,興兒見賈璉又悶悶坐在艙裡,憑窗望著水面,只是發愣。茱萸歪歪斜斜地倚在床榻上,哈欠連天,昏昏欲睡。晴雯則已經乾脆蜷在床上的小几旁,蓋著一件紫貂大氅,實打實地在午睡。
於是興兒輕手輕腳湊過去,鬼頭鬼腦地向賈璉問:
“二爺,眼瞧著咱們就到蘇州了,這一路上哪兒都不去玩兒,二爺悶不悶?”
賈璉眼皮都沒抬,隨手掏出一塊碎銀子,甩手扔給興兒:
“別煩我,滾!”
興兒接銀子的時候,一向身手迅捷無比,那速度和準確程度,只有“胡叼盤”可與之媲美。
拿了銀子,很有良心的興兒更覺得不能白得賞錢,於是更湊近賈璉:
“瘦馬,船孃,這些二爺在揚州什麼沒見識過?
不過呢,上回咱們來姑蘇的時候,二爺手頭太緊,就是到了城中最熱鬧的閶門,也沒能好好享受一下天下人都說的‘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的樂趣。
這回二爺手頭寬裕了,咱們不蒸饅頭爭口氣,好歹也去風流風流……”
“風流風流,風流你個馬猴!”賈璉心煩,給興兒一個白眼,“你二爺我如今是個正經人,別老勾搭我往那種不乾不淨的地方跑,我得了病你負責?”
興兒撓著腦袋,咧嘴嘿嘿一笑:
“二爺要是得了那病,小的也跑不了啊,也得跟著得那病得不是?”
“滾!滾!滾!
你別噁心我啊,我現在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興兒沒皮沒臉的慣了,見賈璉沒上腳踹過來,就照舊嘿嘿笑著,蹬鼻子上臉:
“二爺如今有錢了,自然也用不上小的來出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