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人為戰善守與水戰,其他形式的交戰則就稍遜。雖然也不排除富於野戰進取之類,但往往都是特例,且需名將為帥,因地制宜。

杜氏兄弟估計不是什麼名將之選,新興、南陽兩郡戰事也結束的非常快。令狐延保率軍去後未久,隨軍出征的趙景之便快馬歸來報捷。

荊州所部騎兵精銳率先抵達了新興郡城對面的漢水北岸,使得城中守軍警覺戒備,緊急從左近塢戍抽調兵力協同守城。

當襄陽押運物資的人馬抵達時,其守軍也未加防備,反而將之引為援軍、放入城中打算協同防守,下場自然是城破人亡。

等到襄陽人馬奪取新興郡城後,第一時間便以舟船將荊州人馬引渡南去,雙方匯合後便殺向上遊的南陽郡城,交戰未幾便攻拔城池。

趙景之歸來報捷時,兩郡形勢已經基本穩定下來,只待境中再仔細肅清幾日,出征人馬即可班師返回。

由於此番猝然難,戰鬥也結束的非常迅,所以兩城人物也多保留下來,並沒有因為戰亂而失散太多。

按照兩城郡府中搜尋到的籍簿記載,這兩郡在籍人口約有三千餘戶,就算有一些離散,但最終收得人口也一定會多於在籍數。因為南梁豪族蔭庇人口較之北方不遑多讓,許多豪族部曲並不見籍。

李泰得知這一訊息後,頓時便也忍不住的笑逐顏開。如今他的荊州百廢待興,最缺的就是人口!

之前雖然鬥富輸給了蕭詧這個皇三代,但李泰也並不窮。

他所能掌握排程的資源遠非蕭詧可比,特別是近年來有意在關中、陝北和隴右等各地所經營的生產基地和商貿網路,單拎出來哪一樁價值都遠遠過了蕭詧所聚斂的那些浮財。

如今的南陽盆地雖然蕭條有加,但其所擁有的自然資源和地理位置也並未因此而消失掉,仍然具有巨大的潛在價值。想要儘快把這價值挖掘出來,就必須要有人。

隨著臨近年關,一些規模較小的水利工事也已經收尾完成,只待明年開春汛期來臨之後檢驗成效便可接收。屆時將會有大片的無主荒地湧現出來,越早開墾便能越快得利。

李泰雖有針對本地豪強部曲的一系列政令將待實施,但是階段性的成效如何仍未可知,本身當然還是希望能夠有篤定的人口增加數量。

這段時間隨著裁汰郡縣官員、使得境內行政能力逐步提升,李泰甚至都想將蠻人編戶授田。

但也並不是他搞什麼種群歧視,蠻人無論是生產技能還是社會組織與生活風俗,能夠達到編戶標準的都非常有限。

須知編戶即給授田,就需要承擔相應的租調賦稅並徭役等等,能夠滿足這些才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均田戶。

蠻人本就不熟耕織技藝,給予田畝收穫恐怕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上下人身依附度強,縱有所收都要呈現給渠帥酋而不納稅於官府,而且散漫山野、輕於去就,前一刻編戶授田,下一刻一鬨而散,全特麼鬧著玩了。

蠻人群體往往都需要入遷平原地帶幾代人耕墾適應之後,才符合編戶授田的條件。就算為了一時的政績而加以編戶,稍遇天災人禍往往就會逃散一空。

故而對於蠻人基本上都是群體性的招撫役用,個體的價值並不高,即便是有也只是作為奴役使用,並不能承擔更復雜的社會分工和生產。

當然,如果社會環境長期處於穩定狀態,區域內的生產和生活資源保持充足,再加上官府配套的教化引導政令,也能讓蠻人的開化週期大大縮短,很快就能變得與漢民無異。

不過眼下在李泰治理下的荊州,無論是民生還是其他方面都還不具備大規模招撫收編蠻人的基礎。

所以眼下想要增加直接隸屬州郡官府管轄的編戶人口,比較靠譜的還是從南面獲取,透過戰爭俘獲、透過政策吸引等等。

當然後者需要的週期更長,但也並不是沒有可能。江漢之間的百姓本就多有沔北地區逃亡過去的,對於桑梓故土未必就全無思念。

南梁境內雖說長期沒有大規模的兵災,社會安定富足,但這是對上層人而言。

但事實上內部矛盾之尖銳恐怕還要勝過了南朝宋齊兩朝,畢竟宋齊兩朝上層博弈不斷,統治階級也不斷的淘汰改變。

南梁有老菩薩壓著,上層政治環境趨於穩定,孝子賢孫們也都茁壯成長,雖然說社會生產力也在展、財富總量不斷增加,但分配方式卻日趨敗壞。透過鑄幣稅收等一系列的金融手段壓榨民利,還有僧侶集團逐年壯大,同樣成為沉重的社會負擔。

侯景能在南梁境內一呼百應,也是因為其內部矛盾已經尖銳到一個極點的明顯表現。大量的中下層軍民們寧肯追從一個狼子野心的南逃鎮兵,都不肯再任由蕭家祖孫們抽血。

李泰作為一個伴隨府兵制興起的關隴軍頭,或許談不上是什麼進步的階級,但是身為一個穿越者,總是不失進步的觀念。

所以對於從南朝俘獲的人口,他並不像之前的慣常做法,將俘獲的人口作為士伍奴婢勞役生產,而是以平民待之,直接編戶授田。

或許在這些南朝軍民觀念之中,西魏政權代表著野蠻落後,觀念的形成和轉變不是朝夕之功,但總需要去做。南北朝多少王侯將相的激盪故事,但無論興亡,百姓最是無辜。

趙景之歸後不久,令狐延保等也押送著兩郡俘虜6續返回。而李泰也早安排州郡官吏準備針對這些俘虜進行編戶,他對這些人雖作優待,但也並不是平白給予。

百姓們雖然無辜,但百姓們也最愛盲從,起碼得讓他們知道這份優待來之不易,然後才會懂得珍惜所獲取的生活。

所以在將這些俘虜造籍之時,須得讓他們自陳在南梁的悲慘生活並且控訴虐待他們的官員名稱。這一個步驟看似簡單,但其實是在破除他們心中的舊日權威。如果你覺得之前在南梁的生活還不錯,那也不必再編戶授田了,來這邊繼續苦中作樂吧。

入籍的民戶編成裡、鄰,由前一批樊城軍民中挑選人員擔任里長、鄰長,負責帶領這些新編戶儘快穩定下來,準備均田生產事宜。並且之前的控訴會也要繼續進行,五日一鄰、十日一里,只有參加足夠的次數,才能給予授田並且放農具糧種等等。

李泰也派遣州吏隨機參加這些鄰里互訴會,將眾籍民所講述的南梁昏政事蹟記錄下來,準備等到接下來授田完畢、鄉里劃定之後,將這些事蹟板述鄉里,讓所有鄉人都能深刻感受到南梁政治昏暗、生活悽慘。再與如今耕者有田、生活安定的處境相比,自然就會倍生感慨,美好生活皆李大都督所造啊!

荊州這裡鄉土建設和思想改造忙的熱火朝天,但襄陽方面則就顯得比較平靜。

兩城戰事結束之後,襄陽方面將荊州人馬禮送出境,李泰本以為蕭詧旋即就會再遣使商討下一步的行動,結果一直等到新年到來,襄陽方面都是杳無音訊,讓人倍生疑惑。

同樣讓李泰有些不解的,還有南梁在淮北的北伐戰事,按照歷史上時間推算,應該也已經有了結果。他之前還特意遣員前往王思政處打聽訊息,但王思政對此也不甚瞭然,只是模湖回應雙方似乎仍在對峙之中。

李泰縱使足智多謀,終究是有耳目不及。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也正有要事生。

遠在長江下游的建康城中,冬日和煦、雖有微涼但卻並不凌人,太子蕭綱今日於東宮宣猷堂中宴請文德省諸學士。

殿堂中群眾已是酒酣耳熱,愈見放達姿態,各種文辭歌詠、玄聲闊論不絕於耳。文學、玄義乃是南朝顯學,太子亦為此中宗師,心亦甚愛堂中放達氛圍,並不因諸學士略有失禮而動怒。

正在這時候,堂外一老者闊步行入,使得殿中氛圍驟然一冷,縱有借酒顛、故作曠達者,這會兒也都正襟危坐、不敢再有放肆。

老者名為柳津,官居太子詹事、乃是東宮席,品性強直不阿,就連太子面對其人都禮遇有加、不敢失禮。

太子正待著令僕員為柳津新設一席,但柳津卻作禮道:“江陵有急訊傳達,請殿下移步別堂。”

聽到這話後,太子便也不敢怠慢,待入別堂之中接過湘東王自江陵來的書信匆匆一覽,說的是岳陽王蕭詧弄權用威、疑似虐殺境中名族杜氏,湘東王懇請太子支援他率軍前往襄陽徹查一通。

太子看完這份書信後,臉色陡地變了一變,旋即便怒聲道:“事既如此兇惡,自當稟於西省!七官貿然告我,我能何以應之?”

他這裡抱怨湘東王讓他難做,還沒想好怎麼回應,又有內苑宦者疾走入此並叩告道:“官家尊體欠穩,請太子殿下往文德殿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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