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
劉承宗第一次對小拉尊的用意感到疑惑不解。
其實他對小拉尊感觀還行,每年索要一千匹馬,談不上苛刻,甚至站在拉尊的角度上,還吃虧了。
因為這無非是把劉承宗當做類似元朝時的包稅官,收夠一千匹馬,剩下的都歸他,無非是橫徵暴斂的程度問題。
但他原本以為這會是套經書或什麼東西,送來一套律法?
很搞笑,他從大明來,有此時全世界最完備、最先進的律法,給他送這個有啥用?
還不如送他倆年輕婆姨實際呢。
但他還是打算看看,能增進他對烏斯藏的瞭解,便道:“把這個譯出來,你一個人有點費勁,我去再找幾個人幫著一塊譯,能快一點。”
其實倒不是快慢的事,這種東西不能讓一個人解釋,否則很容易偏離其本身意思。
他讓人去西寧城又找了幾個人,到這邊跟陳師佛一同譯書,他則接著練兵,結果萬萬沒想,兄長那邊派人報信,早前隨曹化淳一同離去的左光先又回來了。
再見著左光先,劉承宗感到非常奇怪:“你回來幹嘛?”
卻沒想到左光先當即拜倒:“大帥,把我的兵還給我吧!”
“啊?”
劉承宗一臉蒙圈,這左光先說他媽啥呢?
他挺喜歡別人納頭便拜,前一段李卑、馬科分別給他拜一傢伙,心裡挺美。
但那是他想讓別人拜,並付出了很大的腦力勞動,才達成讓別人拜倒的結果。
左光先這他啥也沒幹,受人一拜心裡就挺忐忑,連忙道:“你先給我起來,怎麼回事?什麼東西我就把兵還給你。”
左光先是實在沒辦法了,來的時候他手上有五百多個兵。
走的時候呢,還是有五百多個兵。
劉承宗專門給他撥了五百石糧,派了五十五輛驢車,作為這段時間開路斷後的回報。
裡頭還有三輛車是曹化淳的,曹公公給他幫了不少忙,就送了點獅子營特產,字畫器具什麼的。
反正離開那天,劉承宗達成所願、曹化淳脫離苦海、左光先遠離掙扎,大家都奔向光明的未來,心情都很好。
但離開西寧,對左光先來說不是那麼回事,從離開西寧的第一天起,他計程車兵就開始生病。
今天少了個什長、明天缺了個隊長,走到蘭州清點士兵,還剩三百二十人,兵糧還剩二十車。
氣得曹化淳乾脆帶著淨軍不跟他們一起走了,總有士兵想去淨軍看護的車輛摸點東西下來。
後來曹化淳從蘭州找了個將官沿途護送,左光先自己上路,路上兵跑得更厲害了,完全制不住。
走到安定縣的延壽驛,還剩一百多人,五車兵糧怎麼走都走不回寧州。
實在沒辦法,他只能回西寧找劉承宗要人。
左光先不起來,篤定認為劉承宗往自己隊伍裡派人搞了策反活動。
劉承宗很冤啊。
他苦笑道:“我沒留你人,也沒給你使絆子,我不知道他們在哪。”
左光先不信。
或者說是不願相信。
他的兵跟著他,那麼多苦日子患難與共,沒跑。
帶著幾十車糧草上路,所有士兵都留了十幾斤炒麵,明明有糧了,卻自相崩潰四散逃竄?
他不能接受。
內心裡最後一根稻草驅使他回到西寧,就是想讓劉承宗當面承認,是他在暗地裡耍了手段,把兵騙走了。
他的兵沒文化,好騙。
左光先長拜不起,腦袋拜在地上,把臉面深深藏起來。
讓劉承宗有些,有些措手不及,這個遊擊將軍的肩膀在聳動,如果他不是藏著臉偷笑,就是崩潰了。
劉承宗嘆了口氣,他能想明白左光先的部隊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