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吉帶著一群過分威武的婆子,當著眾人的面將那斯文儒雅的年輕人拽出茶館,二話不說塞進了馬車,一套過於行雲流水的動作,惹得四下喧雜起來。
眼看那馬車駛離,幾名讀書人堪堪回神:“這些人到底什麼來頭!”
“光天化日之下,這……莫不是遇著女強盜了不成!”
“快,去孤柳私塾,將此事告知蘇先生!”
馬車很快駛出廣平縣,一路往南而去。
眼看要出幽州地界,忽有一行人馬由後方追來,塵土飛揚間,截斷了吉家馬車的去路。
“且慢!”
棗紅大馬之上,一名膚色微黑的圓臉少年皺眉喝止。
馬車被迫停下,吉吉從車廂內跳了下來,滿眼防備地看向那攔路的一行人,絲毫不懼地問:“諸位為何攔路?”
圓臉少年顯然沒料到車裡蹦下來的是個小姑娘,張了張嘴,再開口時更像是故作嚴厲:“你們為何公然擄走良民?”
這時,又有一人一騎緩行而來,馬上的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模樣,面若冷玉,身形挺拔,著玄衣,束玉冠。
圓臉少年等人紛紛抬手行禮。
“蕭郎君!蕭郎君!”
曹觀亭趁機從後面的那輛馬車裡掙脫下來,就要往年輕人面前撲。
說來他並不知這年輕人的具體身份,只在孤柳私塾見過數次,但憑眼觀便可知非富即貴。
此人此時出現在此處,無疑是他的救命稻草!
“這是我家姑爺,我家姑奶奶請他回家去,怎能叫擄呢?”吉吉抓住曹觀亭一隻手臂,底氣十足地反問。
她的動作看似不重,卻叫曹觀亭疼得面目猙獰。
圓臉少年有些愕然:“什麼姑爺?”
那眉眼清冷的年輕男子也看向曹觀亭。
吉吉剛要再說,只聽曹觀亭忍著痛截了她的話:“蕭郎君有所不知,這是我家中早年做主定下的一門親事,我從未點頭答應過!是他們欺人太甚!還請蕭郎君出手相助!”
聽著這模稜兩可的話,吉吉攥著他手臂的力氣又重了些:“只是定下?姑爺怎還有兩幅面孔呢?我們堂堂京師吉家,竟還需脅迫您這等不知檢點為何物的‘高貴人’來娶我家姑奶奶不成!姑爺說這話,莫不是從不照鏡子的?”
“京師吉家——”年輕男子眼底微動。
見他神態,曹觀亭眼皮一陣狂跳,連忙道:“你們紀家人何等名聲,養出的姑娘是何等離經叛道,滿京城誰人不知!”
他咬重了那個“紀”字。
說著,又為掩飾心虛般憤慨地道:“好,你們既執意糾纏,我不妨就隨你們回去徹底給此事做個了斷!此番便是脫了這層皮,豁出這條命,我也要與你們紀家徹底斬斷關係!”
“既然閣下已有決定,我等自不宜再行插手之舉。”年輕男子神色平靜地握起韁繩。
“……?”曹觀亭不可置信地看向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生得俊朗不似凡人,沒有表情時便顯得愈發高高在上,而這種高高在上,像是神祇俯視人間時,疏離平靜之餘偏又隱含著一絲有求必應的悲憫之感。
讀懂了那份有求必應的曹觀亭有些發懵。
蕭郎君是不是對有求必應一詞有什麼誤解!
第003章 娘子要自裁
他……他都說要豁出命了,倒也不必如此尊重他的“決定”?
一般這種情況,顯然還是可以試著出手幫一把的?
曹觀亭滿臉寫著“我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但年輕男子並不給他改口的機會,看了吉吉等人一眼,抬起攥著韁繩的手抱拳:“多有打攪,告辭。”
“蕭……”
曹觀亭還要再喊,聲音卻被滾滾馬蹄聲淹沒。
看著那些人調轉馬頭離去,吉吉不禁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些人到底幹嘛來了?
不過走了總歸是好事。
對方人多勢眾且舉止隱隱透著不同尋常,萬一真要攔著,勢必要有大麻煩的。
“瞧見了嗎,人缺德事做得多了,哪一路神鬼都不會幫的!”
吉吉嘴上說著,卻有些擔心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去而復返,當即沒有耽擱,將曹觀亭丟進馬車裡便繼續趕路了。
那一行人馬正在趕回廣平縣的路上。
圓臉少年有些猶豫:“就這麼任由那些人將人帶走,蘇先生那邊……”
“無妨,我自去同蘇先生說明此事。立即命人去細查事情始末,和那些京中來人的身份。”年輕男子交待道:“另外,帶人去蘇娘子的住處察看——”
“是!”長相憨厚的圓臉少年半知半解,卻也正色應下來。
然而待他奉命趕到蘇娘子處,卻見家中已無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