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河東王妃搖頭:“我亦不敢斷言,只是將實情及自己的猜想如實說出來罷了。此案真相如何,自然還是要勞諸位大人詳查。”
正如吉娘子所言,她只需說真話。
只有說真話,才不會有破綻,才不會被人揪住把柄,才不會惹來一些自己應對不了的麻煩!
“在此案中,王妃雖為苦主,但若於證詞之上有所偏頗,或是作假,之後亦要擔上做偽證的罪名——”姜正輔面容冷肅:“此一點,王妃想必應當清楚。”
聽得此言,刑部尚書心中微定——看來姜令公手中應當已有“鐵證”在了。
如此之下,河東王妃的證詞,便會被蓋以偽證之罪……當然,若河東王妃聰明些,自然該知道要如何選擇。
這話在刑部尚書眼中的“提醒”之言,落到河東王妃耳中之後,叫她心生畏懼之餘卻是愈發堅定了:“……我敢指天發誓,今日之言句句屬實!”
好在她及時做出了選擇,不至於當真落到“做偽證”的地步!
刑部尚書聽得一噎。
“雀兒,當晚你也是聽著了的,今日只需將實情言明!”河東王妃看向女使。
女使忙不迭點頭:“是,王妃所言,皆是實情!”
雖然不明白王妃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她身為王妃的婢女,自然是王妃怎麼說,她便怎麼說的!
況且……
女使悄悄看了一眼蕭牧,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當下想來,那些人……言辭間的確是有栽贓之嫌!真兇不一定就是定北侯!若單憑一句模稜兩可之言,便定罪的話……怕是有些牽強草率了!”
這個想法,早在王妃出現之前,她在這堂中看到定北侯的第一眼……便生出來了!
定北侯這般面相,怎會做出此等事呢?
未見定北侯之前——此人居功自大,目無王法!
見到定北侯之後——仔細想想,是否有些草率了呢?
不然,再查一查?
聽著主僕二人齊齊改口,左都御史皺緊了眉,直言道:“歷來三司會審,便以公正為先,三堂威嚴,不容有絲毫作假褻瀆——今日我等在此,亦有姜令公在上,王妃倘若是受到了何人威脅,此時也大可明言,自有我等與大盛律法替王妃排難。”
“多謝這位大人好意。”河東王妃道:“但自王爺出事後,我便閉門未出,又何談被人威脅……不過是不願真相被埋沒,不願錯冤無辜之人,錯放了真兇而已。”
她說著,深深行了一禮,哽咽道:“求諸位大人替王爺尋回公道,以讓王爺早日得以瞑目安息!”
“既然王妃再三聲稱今日證詞句句屬實——”姜正輔微側首,交待堂中主薄:“將王妃之言錄為堂證,請王妃於其上署字畫押作保。”
面對姜正輔的交待,主薄不敢猶豫。
很快,河東王妃便於證詞之上署上了字。
刑部尚書覺得局面有些棘手了,下意識地看向姜正輔,只聽對方道:“河東王妃今日既已改換證詞,加之證據不足之下,此案依律容後再行審理——”
刑部尚書不由一驚:“令公……!”
此案怎會是如此走向?
“證據”呢?
大理寺竟是空手而來不成?
“本官自會將實情稟明陛下。”姜正輔道。
可是……
刑部尚書還欲再言,卻見大理寺卿朝他微微搖了下頭。
刑部尚書唯有暫時壓下諸多疑惑,抬手應了聲“是”,又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堂中的青年。
證詞改換,證據不足之下,那……
“眼下並無證據可證定北侯是河東王遇刺一案的主使,依律自當不宜再行羈押之舉。”姜正輔看著蕭牧,面色嚴正:“只是此案重大,而定北侯仍有嫌疑,故而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還請定北侯暫居侯府之內,隨時等候大理寺傳審——”
刑部尚書幾人更覺吃驚。
未定其罪且罷了,眼下這更是要直接放人了!
怎會如此!
是他們今日開堂的方式不對嗎?
蕭牧已抬手,語氣並無喜怒:“多謝諸位大人秉公之舉。”
守在六部外的各路眼線,見到定北侯全須全尾地出了刑部大門,皆是震驚難當,立時將訊息傳到各自的主人耳中。
一路跟著馬車穿過長街,眼看車馬駛回了定北侯府的方向,藍青緩緩鬆了一口氣,低聲交待身側下屬:“通知各處,侯爺無恙,計劃暫時取消。”
“是。”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姜正輔離開後,刑部尚書幾人站在一處連聲嘆氣。
“就這麼將人放了,要如何同陛下交待?”
“姜令公何故如此……”
“沒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