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接,其內是隻二人能讀懂的過往。
王敬勇沒聽懂,但這並不妨礙他跟著表態:“屬下也隨將軍入京!”
建功立業固他所求,但若沒有了將軍,那這一切也無意義了。
他最大的功,最重要的業,便是追隨將軍,保護將軍。
“那我也一併去?”印海語氣悠哉地道:“北地有軍師和蘇先生留下掌控大局,軍中又有周副將坐鎮,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了,倒不如跟著去京師那龍潭虎穴長長見識。”
蕭牧的目光依次落在嚴明,王敬勇,印海三人身上,片刻後,道:“嗯,左右你三人尚未成家,與我入京倒也合適。”
衡玉聞言笑了笑,忽然理解了阿翁曾說過的一句話——有時,接受也是給予。
接受別人的心意,的確是另一種給予。
“這話說得倒是不錯,柳荀和大柱,如今是不適宜同行了。”印海“嘖”了一聲,看向嚴明和王敬勇:“也是蔣媒官動作慢了些,否則此行有資格陪同的,還不得只我一個了?”
蕭牧聞言笑了笑。
嚴明也露出一絲無奈笑意。
自上次蕭牧中毒險些喪命之後,他的許多想法也被改變了。
嚴軍師看向幾人:“你們既都要跟去,那便隨我來,先明朗了各自的差事再說——”
這是要單獨分派差事,交待細節,讓他們好各司其職的意思了。
印海含笑起身:“京中情形,屬軍師掌握得最為詳細,咱們是得好好做做功課了,走吧,讓軍師給咱們仨單獨開開小灶,溫一壺酒慢慢說……”
見蕭牧點了頭,王敬勇才行禮:“屬下告退。”
見嚴軍師等人離開,衡玉便也起身:“那我也回去了。”
蕭牧看向她:“一起吧。”
衡玉看他一眼,未多言。
二人便一同離開了外書房。
“你並不贊成我進京,是嗎?”穿過一條遊廊時,蕭牧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贊成與否重要嗎?侯爺已有決定,我縱再勸,也不過是白費口舌罷了。”衡玉抱著手爐看著前方,無奈問:“你會聽我的嗎?”
蕭牧轉頭看向她。
他很想說“會”。
但還是暫時別讓她知道了——
“我也並非不贊成,只是在想……”衡玉的聲音很輕,有一絲嘆息,“當年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為何又要回去呢?”
聽出她語氣中的共情,蕭牧的聲音又溫和了兩分:“朝廷固有算計與試探在,但於我而言,這是難得的機會——這些時日,你當知曉,我一直在思量此事,並非全是為了北地安穩……我不避諱也不懼造反二字,只是縱然要反,也當反得清醒明白,而非稀裡糊塗遭人利用卻不自知。”
他從來不是眼中心中只有蒼生的聖人,他也有自己的思慮與私心。
衡玉轉頭看向他:“你對當年真相……和朝中局面,尚有懷疑?”
“是。”面對她,蕭牧將心中所想如實道出:“當下這般關鍵之時,你我所看到的,難保不是有人想讓你我看到的——真相究竟如何,我想自己去找。”
衡玉聽懂了他話中之意。
他想去京城,見聖人,見姜正輔,見與當年時家舊事有關之人——
親自驗證真相。
親手了結一切。
所以,他才會說此番奉召入京,對他來說是個機會。
可以光明正大進京,並了結舊事的機會。
“我懂了。”
她輕舒了口氣,像是終究又與他步調一致了,語氣也恢復了常日裡的灑脫:“報私仇嘛,千里之外,談何報私仇呢。”
她道:“那咱們就一起回家吧。”
她是回家。
他也是回家啊。
第144章 挺招人喜歡的
蕭牧半掩在袖中的手指微攏起,“嗯”了一聲:“一起回去。”
“不過……侯爺如今面對的不止是舊仇吧。”衡玉道:“他們不知你原本是何人,他們如今忌憚的是蕭節使,是盧龍軍——此困局,不是侯爺一個人的。”
“去了結舊事之人是時敬之。”他聲音平靜:“而此番入京,蕭牧所需要做的,是為北地日後而慮,能不戰則不戰。太子那邊,我會盡力一試。”
衡玉不禁看向他:“所以,侯爺去了結舊事之餘,此番等同是談和去了——”
“戰得久了,更知‘和’之一字,要比‘勝’字更為可貴。”走出長廊,蕭牧道:“若當真談不攏,不得不戰時再戰不遲,但在那之前,總要拿出誠意竭力一試。”
衡玉輕嘆口氣:“兩軍交戰和談固然不斬來使,可侯爺到底不是尋常來使,此事定不可掉以輕心。”
蕭牧反而語氣隨意:“無妨,此行兩件事想來總會成一件,怎麼也不至於空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