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禾鳶叫車伕去了最近的醫堂,衣衫褪下,寬闊虯實的肩膀處一個血窟窿格外刺目,輪廓分明的肌肉覆在他的胸膛處,上頭還有未散的抓痕,凌亂曖昧,孟禾鳶自然是認得是誰的手筆,她臉頰快要被燙熟了。
迎著大夫意味深長的目光,顏韶筠神色坦然極了,又把衣衫往下拽了拽,胸膛兩邊有兩處極為明顯的牙印,很深、紅腫,大夫臊得滿臉通紅,不好意思盯著瞧,匆匆的上了藥包扎後扔下一句:“傷口忌碰水。”就離開了。
顏韶筠把衣服扯了上來,慢條斯理的繫著腰帶,腰身勁瘦結實,渾身散發著慵懶風流的氣息。
“阿鳶,我係不到了。”,他抬頭喚背過身的孟禾鳶,剛上好藥的胳膊垂在一側,傷口裂開大夫不叫他亂動。
孟禾鳶垂著頭轉過身,摸索著環繞過他的腰身打結,許是因著太緊張了,打了半天都沒打好,反倒是急得她臉頰熱意愈發上湧。
好不容易打好了,她鬆了口氣,“我……先走了,天色不早了,要回府吃飯了。”,她腦袋混亂著,不知道嘰裡咕嚕的說了通什麼,就落荒而逃了。
回程的路上她一直沒反應過來,她好像又被顏韶筠幾句話牽著鼻子走了,氣惱一瞬滑過,但又淺淺蕩起了些漣漪,叫孟禾鳶心頭像漲潮的河水般,起起伏伏,總是越不過那個邊界。
又過了半月,天兒還是熱的慌,暑意絲毫未消散多少,八月的黑水城燥熱的發悶,蟬鳴聲不斷,蚊蟲追著人細嫩的皮肉咬個不停,唯有晚上涼意習習。
孟禾鳶在冷熱反覆的日子裡身子又開始不爽利了,白日裡時常就熱的頭腦發昏,偏生身子弱,屋內又不可放太多冰,只得叫春緹和啞奴扇著風才能睡得安穩些。
恰好穆鳳蘭身子也開始後知後覺的不舒服起來,她想喝冷飲子,或者痛快的飲山泉水,偏生大夫耳提面命的不許,為此言氏頗為擔憂。
“過些日子將士們便要進山操練了,我和景洲也得跟同去,不若你們三人也同我們一起去得了,不然你們在家中們不放心。”孟逸寒享受著冰桶的冷氣,喟嘆道。
“我們住哪兒啊,軍營裡一個個都是男人,我們怎好湊過去。”言氏打了他一下。
“以往隨軍你們又不是沒有跟著過,那麼講究做甚。”,孟逸寒不以為意。
言氏暗暗翻了個白眼:“我和鳳蘭是婦人也就罷了,還有阿鳶呢,阿鳶是未嫁之女,怎好同那些軍中漢子,……”,她沒說話了,這麼揣測別人不大好,她也只是擔心罷了。
“夫人你呀,想太多了,不會的,不若你去問問阿鳶的意思,莫要總是自作主張。”
言氏便去問了孟禾鳶,孟禾鳶得知言氏來了,火急火燎的藏起了剛吃兩口的冰沙,澆了酸梅汁,酸甜爽口,兩口下去,熱意都散了幾分。
她見了言氏,心虛的擦了擦手:“娘,你怎麼過來了。”
言氏沒有發覺她的小動作,問了她可願隨軍進山裡避暑,孟禾鳶點頭如搗蒜,她自然是願意的,言氏得了準信兒便去備東西了。
隨行那日熱的馬車壁都在冒煙,馬車裡頭更似蒸爐,冰盆化的實在快,在孟禾鳶快熱暈的時候終於覺出了一絲涼意,她撐著昏沉沉的腦袋往外頭一瞧,終於進山了。
山路兩側古樹遮天蔽日,溪水裹挾著涼意宛如絲綢般汩汩垂下,差不多又行了兩刻鐘,軍隊駐紮在一處空曠之地,營帳呈包圍式,孟逸寒他們的營帳在最裡頭,由品級往外延伸。
晚間用飯是隨營中的大鍋飯,霧青和蒙竹捉了雞來,摘了些野菌菇,叫廚子做了一鍋雞湯,配著泡了些湯餅。
晚上,孟禾鳶在帳子裡沐浴,衝撒了一整日的熱意,“姑娘的香雲紗裡衣太厚實了,不透氣,奴婢給您換成那套薄紗罩衣可好?”,春緹邊問邊開啟箱籠,拿出了一套水紅色罩衣,抖了抖,如流水般絲滑的罩衣搖曳幾許,摸在手中涼涼的、滑滑的,極為輕薄。
罩衣披在小衣外頭,半遮半掩,又好看又舒服,孟禾鳶正趴在浴桶上淺淺地打了個小哈欠,瑩白如雪的肩頭露在水面上,墨髮在水中漾開,她神情迷濛睏乏,卻嬌豔異常,嫵媚渾然天成,她覷了眼那罩衣,臉一紅:“這……太露骨了,還是算了。”
春緹勸她:“無妨的,左右姑娘是自個兒穿,怎麼舒服怎麼來,免得姑娘又中了暑熱喝那些哭哈哈的藥。”,她把褻衣收走,把罩衣搭在了屏風上。
一刻鐘後,水聲輕輕沉浮,她裹了白巾擦身,盯著那水紅罩衣猶豫半響,還是拿下來穿了上去,那觸感果真極好,腰身盈盈一握,水紅色更襯得她有種驚人的蠱惑。
孟禾鳶懶懶的伸了伸腰,滑入了被間,這罩衣確實舒服,睡意很快就沉沉的席捲了上來,睡得正酣時,外頭嘈雜聲攪得她心間直跳,營帳不隔音,那些將士們扯開嗓子的嘶吼聲震耳欲聾。
她沙啞著聲音:“春緹,我睡不著。”,她嘟囔了一句,春緹便懂了,探身出去扯著嗓子吼了一聲,又不知說了些什麼,回了帳子說:“外頭的將士說夜裡有蛇蟲,他們撒藥驅蛇來著。”
孟禾鳶的瞌睡一下子跑了,一骨碌坐了起來,抱著被子警惕的看著床下,春緹憋笑,“姑娘放心睡,他們說都是從外圍繞進來的,主帳被嚴防死守著呢,進不來。”
“當真?”她將信將疑,蛇那樣可怕的東西,爬過之地一片陰寒粘膩,孟禾鳶雖得到了春緹的肯定答覆,但仍不敢睡眼皮子都打架了還強撐著隔一會兒起來看看有沒有陌生的“來客”。
在她翻身時,白嫩的腳心翹了翹,一蹬,蹬著了一個冰涼滑膩的東西,她幾乎條件反射的翻身尖叫,被子一推便赤著足要往外跑:“有……有蛇。”
春緹臉一白,攔在了孟禾鳶身前,屋內的聲響自然瞞不過外頭,顏韶筠率先一步進了營帳,二人差點磕碰在一起,好在顏韶筠立住了身,將將把人扶在身前,他猛一低頭看清了她身上的穿著,輪廓深邃的臉頰面色一變,陰沉了下來。
身後跟進了不少將士,拿著驅蛇藥大咧咧的要往進走,就連守門的蒙竹和霧青也要跟著進來,顏韶筠側目凌厲的高斥了一聲:“都出去。”,隨即長臂一伸,營帳垂了下來。
蒙竹和霧青結結實實的被擋在了外頭,面面相覷。
孟禾鳶嚇得面色發白,胳膊上細細密密的浮起了小疙瘩,癢意順著脊柱攀升,連帶著她後腦勺,臉頰兩側都都起了不少。
他輕聲安撫:“莫怕莫怕。”,春緹眼睛尖,咦了一聲走至床榻前,在孟禾鳶驚懼的視線裡,拿起了一柄玉梳,這便是方才嚇著孟禾鳶的物件兒。
“姑娘,床上沒蛇。”春緹無奈道,早知方才她就不多那一句嘴了,害的姑娘驚懼異常,自己把自己給嚇著了。
孟禾鳶有些尷尬,被一柄梳子嚇得跳腳,傳出去頗為丟人吶。隨即她腰間的大掌分外炙熱,她緩緩垂下頭,看見了二人的姿勢極為親密,她細腰被他一隻大掌箍著,同她的雪膚就隔著一層薄的不能再薄的半掩罩衣。
自己的腳吃著踩在地毯上,深深陷在灰色的皮毛裡頭,襯得腳趾雪白瑩潤。
最關鍵的是,她沒有帶裹胸,小衣帶子系的太低了,胸前春光全一覽無餘,孟禾鳶意識到了這點後彷彿兔子受驚後跳了開來,背過了身,又羞又惱。
孟景洲聞訊而來,在外頭擔憂地喊了一嗓子:“阿鳶,可無事了?”
春緹正望天望地,被她逮到了一個絕妙的時機,她繞過二人,出了營帳與孟景洲細細解釋。
顏韶筠視線流連在她的腰身,從身後瞧腰身婀娜多姿,“躲什麼,現在知道躲了?方才若是就這麼出去,豈不是……。”,他徒留一絲理智,語氣沉沉的問。
孟禾鳶委屈了,她還驚魂未定,迎接她的卻是指責和訓斥。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這只是太熱了罷,有些昏頭而已,再說了,這不是還沒看著嘛。”,她小聲抗言。
顏韶筠氣笑了,他腦子裡那一幕還叫他心有餘悸,差一點,那些愣頭青也進來了,若是他不在,豈非她現在就在別人懷中了。
“你還想叫看著?”顏韶筠反問了一聲,忍無可忍,剛想呵斥卻又莫名想到了那日他們的爭吵,此後種種誤會都是不必要的存在,他登時偃息旗鼓。
他嘆了口氣,坐在旁邊的太師椅上,把孟禾鳶抱了起來輕輕放在他的腿上,“是我想當然了,阿鳶無錯。”,他擰著眉頭儘量尋求溫和話語。
孟禾鳶滿腹的委屈一瞬間便被捋順了,眨了眨眼眸,抬起了頭,眼前的這個男子,似乎是真的有在改變,他不是個好脾性,甚至稱的上惡劣,但在二人的相處中還是在漸漸改變、讓步。
意識到這一點,她有些無措,不改變還好,二人頂多是誰也不理誰,他一下子變好了,她還有些不大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