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工友們,其實更愛看這樣的故事。”
斯伯格紅了臉,他確實這麼構思過。
畢竟當時快下雪了,維佳老爺卻用欠條糊弄他們,回家的路上他又被肯特羞辱一番。
他是個膽小鬼不錯,但膽小鬼又不是木頭人,他受了氣,也是需要發洩一下情緒的。
但他沒想到,死了十數萬人的A結局,與只死了幾十個人的B結局,兩者之間竟然只隔著幾張舊報紙。
“就這?!”
“沒錯,就這。而且……你其實有寫過一點點的不是嗎?只是最後收住了筆。我們的演算也不是憑空假設,是需要樣本進行推演的。”
看著面紅耳赤又目瞪口呆的斯伯格,伊伯斯笑了笑,像念一首詩一樣,輕聲唸了起來。
“……‘波爾是覺醒者,他有一身的力氣,當然可以這麼做,沒有人攔得住他’。”
聽到別人念自己寫的東西,斯伯格耳根子都紅了,這和他自己唸的感覺當然是不一樣的。
他劇烈地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伊伯斯的復讀。
“夠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念了!”
伊伯斯毫無惡意的笑了笑,打趣地繼續說道。
“可惜我的機器算不到你具體會怎麼寫,只是抽象的形容了一下……我其實挺好奇那個沒有成書的故事的,要不你有空了把它寫出來吧。”
斯伯格紅著臉說道。
“夠了,不管怎麼說,那都只是一本爛俗的小說而已……我不認為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看出了他眼中的難以置信,伊伯斯輕聲說道。
“沒錯,只是一本爛俗的小說,很神奇不是嗎?雖然那只是‘覺醒者波爾’的故事,但對第一次看到‘書’這種東西的工友們來說,他的言行幾乎成了他們行動的指導思想。”
“畢竟他們大多數人的腦袋本來就像白紙一樣,豪斯說什麼他們立刻就信了,發現豪斯在說謊之後他們立刻又不信了。樸素的善惡是非,才是大多數人每天腦子裡會想的,它就像單核的CPU一樣……啊,你可能意識不到,自己幹了一件多了不起或者說邪惡的事情,雖然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功勞’,但後人應該會給你一個相對客觀的評價。”
“夠了,我不在乎那種事情,話說你為什麼要帶我看這些東西……不管是A結局,還是B結局,其實都沒有發生的吧?”斯伯格盯著眼前這個瘋子一樣的傢伙,緊張地說道,“你不是要帶我見一個人嗎?趕緊讓他來吧,見完了他,我要回去見我的朋友們,他們肯定急壞了。”
他忽然有些害怕眼前這個傢伙了。
這傢伙真的是人嗎?
還是說他和哪個X-16一樣,只是某種長得和人差不多的東西,否則都這個節骨眼上了,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斯伯格並不知道什麼叫“恐怖谷效應”,但他能感覺到那種真實存在的違和感,而且越來越強烈了。
伊伯斯看著緊張的斯伯格笑了笑,欣然開口說道。
“嗯,當然,那位大人物就要過來了。不過他總是遲到,這個習慣已經跟他很久了,別指望他突然守時。”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至於為什麼帶你來這裡,那也是他的意思,你或許體會不到那種心情……總之,看了這麼多場重複的電影,他差不多也有些煩了。”
而且,這一次和以往不同。
根據演算結果,進入“A結局”之後,外城的大門關上之後便不會再開了。
就像人的自我修復能力有承受的極限一樣,巨石城的自我修復能力也存在一個閾值。
一旦超過了那個閾值,這座聚居地便會進入一個螺旋向下的迴圈。這種情況通常不是自發的,而是有打破常規的外力進行了干涉。
按理來說,那位大人是不該插手的,巨石城也有它的歷史使命,而完成它的歷史使命其實是一件光榮的事情。
萬物由生向死,又由死向生,這才是自然的常態。興衰迭起的宿命是逃不掉的,有繁榮紀元就一定有廢土紀元。
早晚的事情罷了。
然而那位大人終究還是太“仁慈”了,所以在火藥桶即將爆炸的前一秒按下了暫停鍵。
便宜這些人兒們了。
伊伯斯的嘴角牽起一抹笑容。
他忽然想到什麼,接著說道。
“……啊,總之,遊戲結束了,你們輸了。我還有場重要的會面,沒法在這裡陪你。”
看了一眼手錶,伊伯斯隨手將遙控器扔給了斯伯格,看著慌忙接住的後者微微一笑。
“拿去玩吧,在他來這裡之前,你可以看個夠,說不定裡面藏著你夢想中的好結局呢?”
“雖然在那些結局中,你和你的朋友們不是主角就是了。”
這座放映室中存放著由計算機演算得出的,不同選擇下對應的無數種“未來的可能性”。
以及在過去歲月中,這裡曾經發生過的種種……
這些都是寶貴的“素材”。
看著愣住的斯伯格,伊伯斯用調侃地口吻問了句。
“……順便問一句,像我這樣打了一個半世紀白工的苦力,沒有拿過一分錢薪水的傢伙也算工人嗎?”
斯伯格愣住了。
這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