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聽了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卻沒想到這些傳聞會這麼快傳進陛下的耳朵裡。
到底是誰把這些訊息帶到陛下身邊的?!
不只是整個帝國,難道他們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控制不了了嗎?
迪利普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巫駝卻不以為然,自顧自地嗟嘆。
“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灰狼軍的將士……他們都是忠心耿耿的小夥,而且是整個帝國最忠誠的小夥子。無能的是寡人,不是他們。”
迪利普跪在了地上,將額頭緊緊貼著地面哀求道。
“陛下……請別再說了,您的身體……”
現在說什麼、做什麼都沒用了,知道的太多反不如不知道,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
如今那個昏頭的太子去了西帆港,如果陛下再出了什麼事兒,那可就不是另立王庭那麼簡單了,帝國的正統可真就落在了軍團的手上了!
然而巫駝並沒有聽他阻攔,只是自顧自地道。
“不!我必須得說……我的身體已經要遭不住了,不把話說完我是不會瞑目的……”
說著的同時他又咳嗽了兩聲,而這次卻咳出了一絲血。
最近的宦官瞧見了那絲血,臉色刷白的從地上爬起,慌忙的從床頭櫃的托盤上抓起了藥丸。
“陛下吃藥……”
“滾!”
巫駝怒吼了一聲,一把將他推的倒摔過去,迴光返照似的整個人都坐了起來。
“我要的不是藥!”
這藥他天天都吃,卻從沒吃好過,反而身體越來越糟。
他就算再蠢笨,多少也察覺到了些什麼,有人是希望他死的。
那個人不是聯盟。
也不是金加侖港。
甚至都不是恨他的拉西,以及那些陽奉陰違的軍閥們。
巫駝瞪著凸起的眼睛,盯著惶恐跪在地上的迪利普,彷彿僅僅是這些事情,便已經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他伸出顫抖的食指,指著自己的弟弟,用行將就木的身軀發出了最後的聲音。
“我,西嵐的皇帝……”
“我要傳位給……”
然而可憐了那弄人的造化,也或許是行了太多的不義。
張著嘴的巫駝差點兒就說出了迪利普的名字,卻在這最後的時刻嚥下了這口氣。
“陛下!陛下!!!你們都跪在那幹什麼?趕緊起來救人啊!”
看著倒在床上的哥哥,迪利普哭成了淚人,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著,催促著那些慌忙起身的宦官們。
他可不想當什麼皇帝。
他只想讓巫駝醒過來,把這個千斤重的擔子再扛起來。
房間裡一片哭哭啼啼的聲音。
搶到床前宦官們手忙腳亂地扶起了陛下,將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裡,再喂水給他喝,卻發現他最終還是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陛下!”
“醒一醒啊,陛下!”
“嗚嗚嗚……啊啊啊!!”
悲愴的哭聲充滿了整個房間,不只是嚎啕大哭的迪利普親王,幾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哭出了聲來,以淚洗面。
除了一個人。
那是一位年輕的宮女。
芳年十八的她有著姣好的容顏和身段,模樣就如一朵仲夏時分的荷花。
她生在金加侖港的小貴族家裡,從小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就像那《暴雨後的故事》中描繪的男男女女們一樣。
後來尼哈克總督下獄,她的家族也跟著衰敗,身為次女的她也不得不拋頭露面出來謀生,在港口區的劇院裡上班。
她是個隨遇而安的人,見過了新時代的繁華,對於舊時代的尊貴也沒那麼想念。
有錢就足夠了。
只要有錢,她可以過得比之前更好,甚至比她那個跪在皇家商船甲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要飯的老父親更像是貴族。
也恰好就在兩個月前,她遠方的叔叔找到了她,讓她辦一件事兒。
她的叔叔許諾,事成了之後會給她一大筆錢,而且是她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