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多莉已經羞憤地張牙舞爪撲了上來,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她明明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想不明白的問題,明明很認真的在請教,但這傢伙總是時不時的打個岔,炫耀一下智商上的優越感。
這傢伙別的都好,就這點討厭。
不過是稍微聰明瞭那麼一丟丟,有什麼了不起的!
還不是……還不是……總之反正也有被她騎在頭上踩在腳底的時候!
不過當她看到他疼的呲牙咧嘴的模樣,還是不由自主地收了些力氣,紅著臉鬆開了那根印滿了一排排整齊牙印的胳膊。
“誰要你總是講謎語……就不能好好解答我的困惑嗎?”
方長其實壓根兒沒感覺到疼,畢竟玩家是感覺不到超限度的疼痛,甚至還有點兒……好吧,說出來又顯得變太了。
出於謙讓的紳士風度,他還是揉了揉胳膊上的牙印,做出有被威脅到的模樣。
“咳,我不是有在好好解答嗎……你總說對錯對錯,我正在糾正你這種想法,你怎麼知道火石集團不是故意這麼做的呢?”
多莉愣愣地看著他:“……故意?”
“火石集團是要破產了,還是自由邦的人都活不下去了?他們的經濟並不比我們差,我們還在走路的時候他們就在跑了。我們笑話他們開個冰箱門都得看三十秒廣告,他們指不定在笑話我們連冰箱都沒有。”
其實不吹牛的說,真和布格拉打起來,就算他們不拉上大裂谷,聯盟想要在不首先使用戰略武器的情況下透過常規戰爭打贏他們也是得花些力氣的。
至少得做好犧牲掉黎明城的準備。
至少在北線的表現,獵犬特種部隊的戰鬥並不比100山地師差多少,裝備可能遜色一些,但人員素質卻比後者明顯要高。
聯盟曾與布格拉在邊境上發生過一些小的軍事摩擦,但雙方都沒有派出過主力部隊,而是很謹慎的互相試探。
他印象中的一次,聯盟這邊派出的是當時還不屬於聯盟的101號營地的仿生人,布格拉那邊派出的更是一支實際上由威蘭特人軍官僱傭的三流傭兵團。
其實回過頭看,那次摩擦事實上既是管理者與西格瑪之間的較量,也是雙方對彼此之間底線的試探。
西格瑪很精準的察覺到聯盟的弱點在於“邊境控制力較弱以及對偽裝成流民的準軍事力量難以甄別”,而楚光也對自由邦的痛點予以了強有力的回應,即“強悍且不受約束的個體會給自由邦虛假的自由造成巨大的隱患”。
一個仿生人就能殺穿一支百人隊,如果一百個仿生人或者一百個比仿生人還要麻煩的覺醒者混進自由邦……
對於西格瑪而言,這比“在正面戰場上依靠正規部隊堂堂正正的殲滅一支百人隊”帶來的威懾力要大太多了,而這才是雙方一直以來都很默契地控制衝突規模的真正原因。
這遊戲的NPC就像真人一樣,越往深處去想越是如此,他不是頭一回如此認為。
頓了頓,方長看著似懂非懂的多莉,言簡意賅地繼續說道。
“……所以你在討論他們是對還是錯,是好還是壞的時候本身就走進了死衚衕。槍比刀更快,槍中還有更快的槍,但削蘋果真不一定比一把水果刀好用。”
“回到你最初的問題,我可以告訴你籌碼無關好壞,也無關對錯,它就是一件工具。拿著它的人根據自己對它的理解在使用著它……包括髮籌碼的人,用籌碼的人,僅此而已。”
“至於籌碼為什麼沒有和銀幣一樣,因為把籌碼舉起來的那個傢伙從一開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也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至於最後玩脫了或者沒玩脫,那又是後話了。”
布格拉也是一樣,包括布元、董事會架構在內的一系列工具都是仿照理想城設計來的,他們和廢土上的絕大多數廢土客一樣無比羨慕著理想城的繁榮。
至於理想城的其他東西他們以為自己很瞭解,但其實一竅不通。
而這也就導致了布格拉的賽博朋克式社會——超高的科技水平與極低的生活標準同時出現在一個聚居地裡,每一個人都像奔跑在鋼絲上的倉鼠。
這與科委會存在相似之處,但又截然不同。
據說聯盟的科考團社會研究科有對這些現象進行立項分析,包括聯盟自己當前的社會學現象。
不過這是一項需要持續進行的長期事業,指望在當下得出關於當下的結論是不現實的。
說到這兒,他又忍不住調侃了一句懵懵懂懂的多莉,把後者氣的面紅耳赤,張牙舞爪。
“……就像賣多肉給你的小販,他既不是為了你的健康,也不在乎什麼輻射不輻射,只是為了賺你兜裡的銀幣,區別只是有些人清楚,有些人不清楚……嘶!你別亂咬啊!”
看著多莉像貓咪一樣跳到了桌子上,方長趕忙把沒喝完的咖啡給挪開,生怕把她給燙著了。
然而由於因此失去一隻手,面對多莉的進攻他很快敗下陣來。
等到房間裡打鬧的動靜總算是結束之後,面紅耳赤喘著粗氣的多莉總算注意到了桌上那張被揉皺了的報紙。
“這是倖存者日報?”她的臉上浮起驚訝的表情,尤其是當她發現報紙的排版與曙光城的倖存者日報不同之後。
方長將報紙鋪平,淡淡笑了笑說道。
“金加侖港分報……和我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倖存者越來越多了,上面偶爾也會出現一些令人眼睛一亮的文章。”
他長期不在金加侖港,也需要藉助當地的報紙瞭解那裡的情況。
沒想到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那個裝滿了奴隸、沒有任何希望可言的海港居然也能發出這般驚天動地的吼聲,實在是讓他驚訝。
或許再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真能趕上通往新世界的船也說不定。
其實除了給錢之外,他也是有幫助他們培養一些人才。
比如在總督辦公室擔任秘書的約杜,就是一名能力不錯的溫和改良派。
包括在民防辦公室當主任的拉西,有魄力也有執行力,對新事物也有接受的能力,雖然言行舉止粗野了點,但不是什麼大毛病。而且客觀的講,金加侖港的改造成功是有他一份功勞的。
畢竟再沒有什麼比一名握著槍桿子的月族人對舊貴族的威懾力更大了,尤其是這傢伙不管對別人還是對自己人都夠狠。
為了活命,那些舊貴族甚至比新階層還要賣力的討好聯盟。
畢竟他們也怕,怕唧唧歪歪多了聯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聯盟的人是講道理也講紀律的,但聯盟養的狗明顯是不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