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某個在莊嚴的課堂上縱情朗讀的半吊子老師,某個頗有些老成的少年同樣看過了寫在倖存者日報上的那篇《紅土》。
或者準確的說,是《紅土》這本長篇連載小說的序言。
那個自稱“鼠先生”的傢伙,可以說把鼠族人的底褲都快扒下來了。
然而當聽完了整篇文章之後,坐在包廂內的阿辛卻是放聲大笑了起來,右手連拍了兩下椅子的扶手。
“哈哈哈,精彩!真特孃的精彩!”
一眾正裝革履的小弟神情嚴肅的站在他的身後,眸子裡都是狠勁兒。
他們都是阿薩辛幫的骨幹,之前和老大都住在總督府前的那條街上,其中自然也不乏鼠族人。
將文章念給他聽那個姑娘眼中寫滿了惶恐,惴惴不安地看著坐在桌前的那個男人。
她是牛族人,之前是金加侖港的小貴族,迫於生計才不得不出來教人識字唸書。
很明顯,牛族人的身份在這兒已經不太管用了,誰能帶著大夥們吃上飽飯、把腰包撐起來,誰才是真正的貴族。
就比如眼前這位鼠族人,就完全沒有把她的血統放在眼裡的樣子。
不過,他對知識的態度還是很尊敬的,所以對她也很客氣,似乎並沒有因為她剛才唸的文章而遷怒於她。
看了一眼時間不早,阿辛向旁邊招了下手,取來一張支票,寫了幾個數字在上面遞給了坐在自己的這位“家庭教師”。
“這是上個月的工資,接下來幾天我可能會有些忙,提前給你好了。”
那姑娘迅速點了點頭,匆匆接過支票一看,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10萬加侖!!
她向他投去難以置信的眼神,卻見他輕輕擺了擺。
“剩下的是賞錢……我的客人要來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家吧。”
那姑娘說了聲謝謝,便低著頭,紅著眼眶匆匆地走了。
目送著那個貴族小姐離開,庫納爾神情困惑地看向裝模作樣能看懂報紙的老闆,嗡聲道。
“老闆……您沒有感覺到得罪嗎?”
阿辛一邊試著將剛才學到的單詞和句子對上號,一邊耐心地說道。
“庫納爾,我的朋友,只有得了絕症的患者才會拿醫生置氣。如果一個人已經沒有藥可救了,讓他吃好喝好風光大葬才是真正的善良,勸他少抽兩根菸反而是害了他,也苦了他的家人們……而你我明顯還沒有走到這一步,你有吃土嗎?”
庫納爾撥浪鼓似的搖頭。
“現在誰還吃那玩意兒。”
“是吧,”阿辛淡淡笑了笑,“至少金加侖港的居民已經不吃了,最多是河裡游上來的那些人吃一下,但也只是最開始的時候……早晚有一天,那東西會和千柱之城的一千根針一樣,被一個不剩的推倒。”
他還很年輕,整個婆羅行省的倖存者都很年輕,日暮西山的是那些封建主和舊貴族。
他很高興有那麼多年輕人和他一樣義憤填膺,走在同一條灑滿陽光的大道上,哪怕他們有著不同的想法。
正說話間,門口傳來腳步聲,一名人高馬大的傢伙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的腰間別著槍,身後只跟著兩名隨從,背在背上的LD-47突擊步槍,卻把周圍一圈幫眾的氣勢都壓了下去。
這兩個傢伙都是上過戰場的狠人,而且是冒著槍林彈雨衝鋒的那種。
走前面的那人神色慵懶,眉宇臥著一絲桀驁,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完全沒把周圍的人放在眼裡。
不過包括阿辛在內,卻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傲慢無禮。
畢竟這傢伙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當所有人都被腳鏈拴著的時候,只有他接住了那位大人扔過去的槍。
如果說接住槍只是運氣,接下來他又靠著一身狠勁兒,身先士卒地推著大炮去轟門,愣是把羅威爾營地給打了下來。
相比起自己這種躲在陰影之下的老鼠,阿辛很清楚這位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此人正是拉西,金加侖港港區民防辦辦公室主任,負責民兵團的戰略排程和後勤,基本上相當於金加侖港軍隊的一把手了。
為了請來這位大人物,他可沒少花錢各方面疏通和打點。
而即便如此,這位大人物也只是答應見他一面,除此之外的什麼也沒答應。
阿辛迅速站起了身來,臉上做出和煦笑容的同時做了個請的動作。
“將軍,快請坐。”
徑直坐在了他的對面,拉西倒也給了他幾分薄面,開門見山道。
“你請我做客,是怎麼個意思啊。”
用眼神示意侍者們上菜,阿辛笑容和煦地看著他。
“聽聞將軍最近鬱鬱寡歡,鄙人只是心念將軍為民操勞,想為將軍排憂解難。”
“呵。”
拉西用鼻子哼了一聲,推開了侍者伸向酒壺的手,自己拎著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後將酒壺擱在桌上。
“幫我排憂解難……你又懂特娘個錘子。要我說,生意人就老老實實做買賣,少幹些違法亂紀的事兒,少把手到處亂伸,免得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今天這酒我喝了,但該送你走的時候我可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