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軍團,也恨帝國,但更恨眼前這幫蟲豸們!
如果未來的某天,婆羅行省的倖存者終有一天能走出這段屈辱的記憶,而帶領他們走出廢土的那個人,一定會把這些惡鬼們狠狠地踩在腳下,並一個不剩地埋進那紅土裡!
一定會的!
領頭的那人很明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卻不在意的笑了笑,甚至挑釁的朝他比劃了個手勢,那彷彿在說“有本事出來聊聊”。
大概是他的上頭有令暫時不準碰這座掛著月亮的教堂,巡邏的人路過了這兒好幾茬,還真沒一個上來敲門的。
然而即便如此,依舊沒有人敢放鬆心情,誰也說不準這條命令能維持多久。
畢竟這幫人是不講道理的,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走到哪就算到哪,變卦也不過是拍拍腦袋的事情。
“……這兒留著的威蘭特人太多了,我們不該收留他們。”
一名教徒回頭看了一眼,嚥了口唾沫,顫抖著說道。
躲在這裡的威蘭特人足足有兩百多人,甚至比這兒的教徒們還多。
她們大多是女人也有一些孩子,一雙雙眼睛裡都寫滿了惶恐。
“這和她們是什麼人沒關係……我們要廢除的是貴族的特權,外來者的特權,而不是屠殺手無寸鐵的人,否則……我們遲早會變成我們曾經恐懼著的惡鬼。”
伊舍爾的話忽然停住了,因為他發現這套說辭根本說服不了任何人。
他還在試圖模仿那些傢伙。
也就在這時,他猛然間明白了梅爾吉奧先生在太陽落下之前和他說的話。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換了一副口吻,用所有婆羅行省人都能聽得懂的敘事方式繼續說。
“……好好想想吧,威蘭特人的殖民地距離這裡不算太遠,等軍團的部隊過來,外面那幫人遲早得死。而我們要想活下來,就必須證明我們是無罪的……她們就是最好的證據。如果她們死了,我們一個都活不了。但只要她們還在,不止我們能活,我們的家人也能活。”
一雙雙眼睛裡總算是露出了明悟的表情,而一些還在掙扎或者猶豫的人們也總算安分了下來,不再提把那些人趕走的事兒。
哪怕一個也好,總得有人記得這座城裡並不都是瘋子。
否則就如伊舍爾說的那樣,他們恐怕都得埋進土裡,和那些瘋子們一起陪葬……
坐在人群的邊緣,瑪格麗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掛滿了汗水,還未從先前的驚魂未定中回過神。
當時她想也沒想,甚至連行李都沒要,拉著露比的手就往外跑,趁著戰鬥還未結束的時候跑出了港口區,躲進了這間教堂。
和她一樣想法的人其實不少,但成功的也只有這百來個而已。
她簡直不敢想……
那時候如果走錯了一步,自己和露比會是怎樣悲慘的下場……
“媽媽……”
“別怕,”瑪格麗握住了露比的小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柔聲地安慰著她,“會沒事的……你不是還要去找安蘇雅妹妹玩嗎?馬上就能見到她了,你想讓她看到一個遇到困難就哭鼻子的露比嗎?她可是很崇拜你的哦。”
頂著通紅的眼眶,露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終還是忍住了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沒有哭出聲來。
瑪格麗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輕輕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真乖……”
“威蘭特人是不哭的我們的淚水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流乾了。”
教堂裡靜悄悄的。
除了竊竊私語的聲音和小聲的抽泣,還真沒有一個人哭出聲來。
看著躲在教堂裡的威蘭特人,梅爾吉奧的臉上寫滿了愁容。
站在一旁的老修女看著他,用很低很輕的聲音說道。
“我們的糧食根本不夠這麼多人吃,甚至一頓都不夠。而且,如果讓那些叛軍發現這兒藏著這麼多威蘭特人……他們會將這裡的所有人撕碎。”
“我知道……”
梅爾吉奧愁眉不展地望了一眼窗外皎潔的月光,輕嘆了一聲說道。
“但我總不能把這些可憐的人們放著不管……”
雖然沒有去港口看過,但光是聽那淒厲的慘叫,他便不難想象那兒發生了什麼。
即便他不喜歡威蘭特人,甚至於厭惡他們的鼻子,但他依舊沒法將這些無辜的人推向火坑裡……哪怕他自己就站在火坑的邊上。
這不僅僅是因為銀月女神與沙海之靈的教誨,也是因為他心中的良知。
“我知道……不能放著他們不管,但讓他們一直待在這兒也不是個辦法,”那老修女臉上帶著苦澀的表情,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們得想辦法把他們送出城外……只有出了城,他們才能真正的安全。”
叛軍才剛剛控制港口,還沒有完全掌握整個聚居地。
如果想出城現在恐怕是唯一的機會……
可是這麼多威蘭特人怎麼出去?
梅爾吉奧的臉上寫滿了愁容,而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瞬間讓教堂裡的所有人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