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最近卻有一些不好的傳言,讓東汶開始懷疑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否真的是出於聯邦的利益考慮了。
誠然,那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聯盟,做的一些事情確實值得人懷疑,但他們喊出的那句“倖存者們團結起來”的口號,卻也算不上什麼值得他們如臨大敵的東西。
這顆星球上的人類本來就曾經屬於一個整體。
而且他們也確實有在踐行自己的口號,為那些還在自相殘殺的廢土客們做一些結束廢土紀元的表率。
就比如最近的金加侖港,不管那兒的奴隸主們怎麼引經據典的詭辯,他們確實把拴在奴隸脖子上的繩子給解開了。再比如那條通往環形島的淡水管道,雖然他們確實賺了點錢,但就結果而言當地人用水也確實更便宜了。
那些傢伙本來也沒說自己是來做慈善的,以後如果惡意漲價那也是以後的事情,總不能因為人家今天沒有敞開口袋白給,就從未來借一頂大帽子先扣上去吧。
至少在他看來,反倒是那些整天將“進化”“未來”“為了人類”掛在嘴上的教會瘋子們看著更可疑一點兒。
這些傢伙確實不要錢,提供給聯邦的心靈干涉裝置就是無償贈予的,但誰也說不準那些人不是在圖謀某種更大的東西。
比如珊瑚城。
他們不就一直想要過去嗎?
他贊同與火炬教會展開適度的合作,只要這對聯邦來說是真正有益處的,哪怕是短期看不到好處、後人卻受益無窮的益處。
比如用一座洋流發電站來換整個聯邦的團結便無疑是值得的,未來的人們會感謝他們這些先祖們的一時艱苦。
只是……
炸燬一條淡水管道的益處又在哪兒呢?
以前他能說服自己,甚至替查拉斯先生自圓其說,但現在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編下去了。
不過——
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整理了片刻思緒,東汶緩緩開口說道。
“爆炸……確實發生了。”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鬆了口氣的聲音,他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不過這件事情存在一些疑點,爆炸並不是發生在海底,而是發生在近海面區域……以及,那些飛機是您派來的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憋出來半句遲疑的話。
“飛機?”
“是的。”
東汶頓了頓,繼續說道。
“一群飛機突然出現在了我們的雷達上,接著朝著海里扔下了魚雷還是深水炸彈什麼的東西,接著我們便觀察到了爆炸發生的訊號……我不確定那條管道是否炸燬,但我想知道那些飛機是什麼,還有它們在炸什麼——”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平日裡態度總是很溫和的查拉斯先生,卻像是看到企鵝的海豹一樣跳了起來。
“那不是你應該關心的東西!艦長先生,現在讓你的人立刻返回最近的港口——不,返回正東方向的安樂島。”
東汶愣了下。
“查拉斯先生?”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語氣的不對勁,電話那頭傳來平復呼吸的聲音。
“抱歉……我失態了,稍後會有正式的命令透過指揮系統下達,你可以先回艦橋讓你的部下準備一下。”
停頓片刻,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扼腕嘆息。
“真是糟透了……一條水管就讓那群吃裡爬外的傢伙背叛了當初的信仰,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把別人遞來的繩子主動套上脖子,才剛剛過上兩天自由的日子就趕著把自己賣個好價錢。”
“查拉斯先生,”東汶皺著眉頭問道,“也許這不是我該問的問題,但……這和把自己賣個好價錢有什麼關聯嗎?”
查拉斯用鼻子哼了一聲。
“他們不正在做這件事情嗎?我們剛剛擺脫了70號避難所套在我們脖子上的繩子,現在他們又撿起了404號避難所的繩子——”
“所以我想知道,您一直在說的繩子到底是什麼?”東汶忍不住問道,“能用一個更具體的說法嗎?而不是抽象的比喻。”
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接著傳來一聲輕咳。
“我們跑題太遠了……總之,海涯行省的朋友不會希望我們和聯盟走得太近,那些瘋子不是好東西,但我們暫時需要藉助他們的力量來解決我們的問題。總之,那條管道是個麻煩……如果有人能解決掉這個麻煩就好了,每一名聯邦的公民都會感謝他的。”
聽出了那聲音中的期待,東汶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保持了冷靜,措辭謹慎地說道。
“查拉斯先生,如果是其他顧慮,我可以為您擺平,包括讓該閉嘴的人閉嘴,讓該消失的人消失,但這件事情……過頭了。”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
“很遺憾我解決不了您的困擾,也許您應該透過更合法合規的途徑來解決掉這個麻煩,我建議您和總統先生談談。”
查拉斯痛心疾首地說道。
“那太慢了!而且環形島的居民不會理解我們。”
東汶立刻說道。
“那就慢一點好了……這種事情謹慎一點沒什麼不好。”
他之所以討厭70號避難所的傢伙,就是因為那些傢伙傲慢且剛愎自用,從來不願意放下身段和避難所外的倖存者們溝通,一旦解釋不清楚就用自己身上的藍外套當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