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只有紅土能告訴你們正確的答案,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如果那一代人真的因為羅威爾活了下來,怎麼也輪不到一無所有的威蘭特人去教訓你們,而是該你們去肩負終結廢土紀元的使命,去拯救河谷行省,去拯救凱旋城,然後由我來為你們頒發勝利的勳章……當然,那時候的你大概會和那小子一樣,對我這種糟粕嗤之以鼻了。”
看著屏住了呼吸的阿布賽克,老人笑了笑說道。
“你們對羅威爾其實應該有更客觀的評價,這是唯一活命的機會,一些人已經意識到了,但遠遠不夠。否則我不是在開玩笑,他真的會回來找你們的,繼續和你們玩他的救世主遊戲,然後成為新的羅威爾,並帶著你們奔赴下一個考場。”
說到這兒的老人又有些後悔了。
其實他不應該“洩題”的,真要是讓這幫人找到了那個羅威爾,像兩百年前一樣把那傢伙草草了事地埋了,然後將不愉快的記憶拋之腦後,下一個羅威爾會更狠,會殺更多的人。
不過大裂谷難得像今天這麼熱鬧,他確實有些興奮過頭了,也確實挺喜歡這個年輕人。
說不準能救人一命呢?
雖然這條命可能得用無數條命去換,但他確實不是很在乎了。
“您是說亞努什嗎……”阿布賽克的聲音顫抖著,一滴冷汗劃過了額前。
那傢伙毫無疑問已經死了,卻成了他腦袋裡揮之不去的夢魘。
前段時間他總做噩夢,後來信了銀月女神才稍微好了點。
結果這老頭兩句話又讓他想起了那個睜著眼睛瞪著他的血人。
那傢伙彷彿在告訴他,自己還會回來,回到那個染血的王座上,並向他討回來被搶走的一切。
不想將這孩子嚇得太狠,老人在救與不救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輕輕嘆了口氣。
“我不認識你說的亞努什,他是誰和叫什麼也不重要。”
“你以為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羅威爾害苦了你們,但其實並不是。”
“我要提醒你的是,每一個404號避難所的居民都是楚光,每一個婆羅人都是羅威爾。”
第952章 過往與現在
遙遠的兩百多年前,冷冽的寒風撕扯著大地,即便是位於赤道線附近的羅威爾營地也討不到多少好。
兩道身影一瘸一拐的在寒風中走著。
他們一個穿著動力裝甲,一個穿著印著研究所標識的全防護服,而從那凝在頭盔面罩內側的霧來看,他們身上應該都受了不小的傷。
事實也確實如此,激烈的抗爭從來都不是免費的。
隔熱系統已經受損。
零下30度的低溫,就算是黏菌也無計可施,更別說即將失去最後禦寒手段的他們。
等那水霧凝成了冰,差不多也就是他們的死期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的狀況也好過那具被他們抬著的屍體——
那順著傷口流出的血液已經凍成了紅色的冰,凍住了彈孔,凍結了那張扭曲的臉,也凍結了那幾乎癲狂的願望。
而那張被血冰封住的嘴,似乎還在無聲地吶喊著——
‘你們為什麼不聽我的。’
為什麼……
士兵咧了咧嘴角,將胸中的濁氣吐了出來,吹向了半透明的面罩。
那是他們的將軍。
至於為什麼處死他,那就說來話長了。
總之,他已經不想去回憶那些死在實驗室裡的真菌感染者,以及那些因為反對那位尊貴的大人而被處死的人們……畢竟他的手上也是沾了一些血的。
是的。
他是幫兇。
可誰又不是呢?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他們的孩子沒必要揹負著這段沉重的記憶前進。
人都有惻隱之心,身為一名普通士兵的他當然也不例外。
他們浪費了大量的資源,害死了許許多多無辜的人,錯過了自救的最佳視窗,結果一個人都沒救下來……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羅威爾的一句口號,他們要拯救那些正在從世界中心湧向婆羅行省的倖存者們,他們需要一種“能在零下30度乃至50度低溫工作的可飼養真菌”。
也就是所謂的紅土……
他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自己做過的事情,但至少成為別人口中的笑話是需要勇氣的。
兩人將屍體扔在了天寒地凍的荒野。
他們拿出工兵鍬,按照計劃好的那樣,用盡全身的力氣鑿開凍土,挖出了一個大坑,並將他們將軍的屍體和研究資料一併扔了進去。
廢土紀元總會結束。
等到一切的一切都結束了,等到他們孩子的孩子把這些東西挖出來,也許會站在更高的角度對這裡發生的一切給出一個更客觀的評價,而不是將羅威爾簡單的定義成壞人或者好人,將支援他或者反對他的人定義成正義的或者邪惡的。
也只有等到這一整段記憶徹底成為歷史的時候,他們才不必成為人們口中的笑話,而這一切也都能得到圓滿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