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 錯位·★

小說:東海里的魚 作者:不明眼

烏那格沒頭沒腦的話不僅我和趙大有沒聽明白,錢苗也皺起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烏那格慘淡地搖了搖頭:“你做的那些噩夢,我也做過,小時候甚至每天都做,但是我沒有用過吐真劑,所以看到的東西沒有你那麼多,而且還一直模模糊糊的,我本來一直以為那是發生在躍進號上的事情,額吉讓陳貴他們不要傷害我,所以才會那麼說求他們.......但是我剛剛才意識到,那其實根本就不是在躍進號上,而是後來發生在另外一條船上的事情。”

錢苗冷笑一聲:“我從小到大給老太婆灌了多少藥,才終於把這一切拼起來,她甚至都沒想到我能想起來這麼多......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我的父母在我面前被吃掉是什麼感覺嗎?”

烏那格沉默了一會兒,卻是忽然笑了,錢苗見狀臉色一冷,厲聲道:“你笑什麼!這個事情難道對你來說很好笑嗎?”

烏那格問道:“你為什麼那麼確定,那就是你的父母?”

這下不光是錢苗,連我和趙大有臉色都變了,我隱約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只覺得背後一陣發涼:“你是說.......”

錢苗的動作也僵在那裡,死死盯著烏那格:“你想說什麼?”

烏那格低聲道:“從小到大無論我怎麼弄,到最後都只能看到那一段回憶,覺得自己在船上,有個女人在求對方不要傷害孩子,還有宋麗半張腐爛的臉……上次我看到宋麗照片後嚴重地發作過一次,仍然只能看到這些,我沒有見過他們,所以我甚至搞錯了我母親的聲音,我以為在說話的人,其實是馬淮麗,她在害怕的人,其實是我以為的自己的父母,我看到的一直是錯的,對你來說也一樣,看到的都是我們自以為的真相。”

趙大有喃喃道:“相比於至今沒有被證實存在的胎兒記憶,嬰兒記憶倒是確實存在的,只是很難儲存到成年,大多數人都失去了這段記憶,還有一些人將它內化,變成了一種潛意識裡的東西,而這種潛意識,是可以透過吐真劑被挖掘出來的。”

錢苗怔怔地看著烏那格:“你到底在說什麼......”

烏那格苦笑了一下:“我現在想明白了,不是我想不起來別的,而是我的記憶是從那裡開始的,所以我只能看到在那艘岱山漁船上發生的事情,至於你,你能記起的東西遠比我要多,而且也遠比我要詳細,因為在那艘漁船上,你已經至少有三個月大了,不僅如此,你還能看看到之前發生的事情,你剛剛也自己說了,你說他們在吃餃子。”

我心裡發涼,錢東和馬淮麗的孩子是在船上出生的,沒人知道那到底是個男孩還是女孩,烏蘭和門德的孩子也是一樣.......“不可能!”錢苗也反應過來,臉色蒼白地咬牙道,“我明明,我明明聽到他們在說,孩子要吃肉,不能一直喝湯,還說現在肉不夠了只剩這點,我明明......”

她說到最後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也沒了,趙大有更是忍不住,直接捂著嘴乾嘔起來,烏那格冷冷道:“你應該只是聽到聲音吧,你說他們在吃餃子,因為他們提到了肉和湯,但這只是你自己的猜測,是你根據你堅信的東西拼湊出來的……那個時候,你其實更有可能是在一艘救生艇上,至於他們說的肉和湯是什麼意思,你應該也知道。”

“不可能.......”錢苗臉色慘白地狠狠盯著烏那格,“你再胡說八道!我現在就讓你變成焦炭!”

“我有沒有瞎說,你心裡應該很清楚。”

烏那格絲毫不退,他和錢苗對峙之際,我小心將趙大有往我右邊扯了一點,右手蓄力隨時準備直接破窗出去,錢苗厲聲道:“光靠這個,你根本不能證明什麼!這也是你的推測而已。”

“你聽到四個人的聲音,但是你只能分辨出來男女,你甚至分辨不出來那是一個女人還是兩個女人!”烏那格冷冷道,“你現在說的故事,有一半是那個姓宋的灌輸給你的,因為和你聽到的東西不謀而合所以你就相信了,但是隻有我才知道你看到的是什麼,因為我也在那裡,我是這個世界上除你以外,唯一一個知道那艘船上發生了什麼的人!”

“不可能!”錢苗給烏那格說得幾近瘋狂,聞言竟然直接跳進了船艙,也不顧踩在剛剛那些汽油上,直接揪住烏那格領子,“你給我說清楚,你還有什麼證據!”

我礙於她手上的打火機沒敢直接動手,心裡卻知道錢苗已經在精神崩潰邊緣,這麼長時間小心翼翼地籌劃一件事,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的身份完全是錯的,這換了任何人心態都會直接崩掉,在我的概念裡,人到了這種地步就離死不遠了。

烏那格平時慫得不行,這時面對瘋狂的錢苗卻是一點都不讓,冷冷道:“我之前不是問你,你給我寄的襁褓是不是我的,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問嗎?因為我們那邊有個習俗,如果生的是男孩兒要削一把弓箭,如果是女孩兒則要掛一片紅布條,我父母都是很傳統的人,他們在去草原自殺之前還給我留了一把弓箭,但那是他們後補的……在那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們當然找不到什麼木頭和紅布條,所以他們就拿血在襁褓上畫了很長一條,這個印子,現在還留在那個襁褓上!”

烏那格惡狠狠地說完,錢苗臉色發僵,下意識地倒退一步:“不可能.......”

“你還不明白嗎?他們生的是一個女孩兒!”烏那格眼眶發紅,咬牙道,“我之前一直以為那是蹭上去的血,但是相比於其他的血印也太異常了,我直到剛剛才想明白,你才是烏蘭和門德的女兒,我師父之所以說我是清白的戴罪之身,就是因為我其實是他們為了贖罪抱回來的。他們出於愧疚,把自己的孩子丟在了船上,把錢東和馬懷麗的孩子抱了回來,只要我還活著,他們看到我就會想到之前自己犯過的過錯,所以他們才會連名字都不取就把我丟下,自己去草原上自盡了。”

烏那格的情緒到這兒也瀕臨崩潰,臉上都是眼淚,我心中雖然對兩人的經歷感到百般同情,但只要一想到錢苗手裡還抓著那個要命的打火機我就沒法分神,如今她情緒失控,我找準時機,本想一舉將打火機直接搶下來,然而錢苗的反應竟然比我還快,我剛一出手她便直接躲開,抹了一把臉惡狠狠在半米外盯著我們:“想跑?門兒都沒有!”

她說完不顧自己滿身汽油,伸手便要將打火機往地上扔,打架最怕這種不要命的,我看的心裡一緊,一腳把打火機踢到一邊,同時就聽趙大有叫了聲“小心”,我一偏脖子,錢苗手裡氣槍打出來的毒針已經擦著我的頭髮釘在了後頭的牆上。

“真沒想到我一天之內要打兩個女人。”

我看錢苗的動作靈巧得像只兔子,知道這個女人多半是練過,而且她的反應出奇得快,我的動作剛一起手她便知道躲,這種人非常難纏,我連出幾招都被她躲了過去,最後她跳到船尾,居然又他媽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個打火機,冷笑道:“我才不管你們到底是誰,和那件事有關的人今天必須都死在這兒!”

她說完又要點火,我這時候的行動已經完全趨近本能,踩著椅子翻過去想要把火機踢飛,卻不想錢苗手裡的氣槍居然還沒射完,我看她槍管一抬心裡便涼了大半,這一下躲得極其狼狽,險些直接栽進海里。

錢苗看著我冷冷道:“你不是個保鏢嗎?放著僱主不管跑出來不合適吧?”

她說著便對船艙裡抬起氣槍,我想到之前在幻覺裡死在我臂彎裡的趙明夷,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到錢苗面前了……趙大有大喊小心,我眼睜睜地看著氣槍的槍口對準自己,身體卻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正是閉目等死,然而就在這時,錢苗的手卻忽然劇烈地抖了一下,導致那根應該正中我胸口的毒針直接打歪射在了旁邊的門板上。

錢苗和我幾乎是雙雙愣住了,這一次我的反應要快一步,一腳就將氣槍踢飛進了海里,而錢苗躲到離我遠一點的地方,抬起自己的雙手,發現它們都在抖個不停。

我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回過頭卻見烏那格拿刀把自己的手給割了,就這麼放了兩秒血之後,他終於像是受不了,整個人倒在地上開始抽搐,對我艱難道:“馮大哥,她和我是一樣.......”

趙大有抱著他想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我:“她之所以去找楊光幫忙殺人是因為她見不了血!她在船上那個反應不完全是演的,她被拖出去的時候確實是瀕死狀態,因為她嚴重暈血!”

我這時也明白過來,嬰兒時期的事情給烏那格和錢苗都帶來了巨大的影響,烏那格因為在岱山漁船上的血腥回憶終身暈血,這個事情對於錢苗來說也是一樣的,也難怪上船這麼久,她從來沒有拿過刀,而之前在診所裡,她身上有輕微流血整個人就顫抖不停。

錢苗的臉色至此徹底陰沉下來,我嘆了口氣:“小妹妹,做人留一線,否則活著會很累的。”

“我活著就是為了這一件事。”錢苗看著我,居然又掏出了第三個打火機,我現在簡直懷疑這個女人之前是專門在飛機場順火的,她冷冷道,“無論如何,我今天絕不會讓你們活著離開這艘船。”

我心知對這種偏執的人根本沒有道理可講,對趙大有勾勾手,她把烏那格用的刀丟到了我的腳邊,我撿起刀在手掌上拉了條很長的口子,又狠狠捏了一下傷口,一瞬間大量的血順著傷口往下淌,錢苗幾乎是肉眼可見地打了個擺子。

“我可是很久都沒有幹過讓我掛彩的活兒了,老闆,給個說法?”

我抬起受傷的手擺了擺,趙大有在我身後道:“回去叫我哥給你開終身vip,以後你吃趙家碼頭他要是敢收錢,我叫他喊你爸爸。”

“聽到了嗎?”我忍著疼對錢苗道,“我估計這傻逼也不會請我吃一輩子火鍋,就當白撿一個兒子了,你要是現在乖乖讓開,我就不會喜當爹。”

“那你還是下地獄當爹去吧。”

錢苗看著我冷笑一聲,再次把打火機的火苗摁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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