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〇四 難平風煙(2 / 2)

“不想你怎麼樣。”沈鳳鳴將鐵蒺藜擲向他,“只想你回去告訴十五,叫他記得——他終究欠夏家莊一條命。”

三十抄過,似欲說句什麼,可想了一想,還是默默走向了南窗。話至此時,他想自己是真的可以走了。不過推動窗欞時,他終是停了一停。

“找到兇手了,送個信到建康城外棲雪堰。”

他沒有等沈鳳鳴再說什麼。即便失覺的手臂讓他感到稍許失衡,他依然輕盈將自己投出視窗,如一隻灰雁消失在灰暗的初雪裡。

“他什麼意思?”程方愈皺眉,“你真確信這事與他們無關?”

沈鳳鳴閉上南窗,一點冷風很快被隔絕於外。“十五並不擅長匕。”

“可你也說,或許有別的埋伏。”

沈鳳鳴忽然冷笑了聲,回過頭來,定定看著程方愈:“你知不知道,‘食月’是個什麼樣的組織?”

“看起來是東水盟的隸下。”

“你又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行事?”

“當是心狠手辣之輩。”

“所以於他們而言,一條性命根本算不了什麼——做了就是做了,根本不必否認。”

程方愈嘆了一口。“我並非認為——定是他們所為。我只不過不想錯放過一個兇手。”

他的語氣令沈鳳鳴似有所覺。“你是不是已有懷疑之人?”

“你呢?”程方愈反問,“你難道沒有懷疑之人?”

“先說說你的人帶了什麼訊息來吧。”沈鳳鳴卻道。

程方愈再嘆了一口:“你果然亦是懷疑‘他們’。”

他停頓了一下,道:“下午武林之會主是兩件事,一件,是逐一比對入盟門派,和他們‘質’於盟中的那件‘寶物’,如若遇上沒有押質的,便要當場給出。這一下午又蒐括了不少。第二件,便是商討如何尋回原本失蹤的那個‘秘藏’。眼下看來,‘秘藏’竟並非杜撰,只是此物看起來似乎真不在東水盟手裡,說不好,這事他們沒說謊——秘藏真在夏家莊。不過最為匪夷所思之事不是秘藏之下落何在,亦不是曲重生這行徑本身,而是——夏欽和夏珀兩父子,明知君被害,這一下午回到武林大會之上,竟非但不曾討個說法,甚至以夏家莊再無人能出面為由,自領了夏家的身份,將名字加入了那紙盟約。東水盟不日便要往夏家莊去搜查那‘秘藏’,這父子二人竟允諾定助曲重生找到為止。”

沈鳳鳴聽聞這番話,面上竟也未露太多表情,只哂笑了笑:“也就是說,偷襲殺害了萬夕陽的,該是這父子二人無疑了。”

“雖並無確實證據,但——他們二人最為可疑。適才他們也隨萬夕陽追兇而去,可後來卻影蹤不見。仔細想來,若是先除掉君,再除掉在莊裡能說上話的萬夕陽——等回到臨安,夏莊主和其他精銳都不在,夏欽父子若出面暫管莊上事務,怕是李管家也無法對他們說個不字。”

“是不是他們——很容易辨明。”沈鳳鳴道,“若以那般近距自後刺殺,動手之人衣上必會沾血。如果沒一個人現——那一定是換過了衣裳。你的人可曾留意他們二人下午衣著是否變化?”

程方愈搖頭:“未曾說起,料是不曾想到此節。”想了一想,“還是我親自去看看,你留在這。”

“別去了!”沈鳳鳴叫住他,“你嫌命太長?”

程方愈不悅:“你說什麼?”

“你以為,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活著?”

只見他微微冷笑:“你既然已經知道‘食月’是什麼樣的行事,難道就不好奇——他們怎麼還留著你?”

程方愈微怔。他先前的確在沈鳳鳴與十五的對話中聽到了太多他本不該知道的事——甚至“食月”本身,就該是種避忌。他還以冷笑:“你問我?你自己難道不也是個外人,‘食月’怎麼沒殺你。”

“我不一樣。”沈鳳鳴道,“我與他們有交易。至於你——我不妨告訴你,因為三十已經把你的命送我了。他知道,我不會讓你活著離開建康,所以在‘食月’眼裡,你就是個死人。沒有人會避著死人說話。”

程方愈的面色沉下來:“這就是你說的‘交易’?”

“可以這麼說。”沈鳳鳴道,“不過你畢竟還沒死。‘食月’守不守信,我就不曉得。方才三十還在我這,沒人動你,也是投鼠忌器,現在人都走了,你再出去——怕未必能留個全的。”

程方愈語氣陰沉:“那你攔著我——到底是想我死,還是想我活?”

“我想你死。想了十八年。”沈鳳鳴指節微緊,逼視住他,“想親眼看著你慘死在我手裡,這機會我不會給任何人!”

這語氣令得程方愈不自覺後退了半步。“沈鳳鳴,我與你有什麼仇——你究竟為何這般恨我?”

“你不知道?”沈鳳鳴便上前半步,“還是你忘了?是你做過的虧心事太多,想不起來了!”

“我自認不曾做過什麼……”

“你再說一遍!”沈鳳鳴驟然而怒,“你敢再說一遍你不曾做過一件虧心之事,你敢說你殺過的人都是應殺——你放過的火都是應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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