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兄弟,別說我沒提醒你們。你們吃飯,我先走啦!”
“酒不喝啦?”
“二十里路,你走回去啊?”
“一起來的,一起走嗎?”
邵勇出門,連雙、栓子和柱子,在後面喊。邵勇沒有回頭,邁開大步,向鎮外走。
晚風清涼,帶著淡淡薄荷的香。夜幕像一件溼淋淋的雨衣掛在牆上。邵勇邊走想,自己怎麼得罪了金曉陽,為什麼事事都繞不開他?莫非他金曉陽是自己成長的磨刀石?仔細分析,還真是那麼一回事。
從上學開始,他和金曉陽就是對手,班幹部之爭,大隊幹部之爭,刺繡廠管理權之爭……凡是邵勇想要的,金曉陽準插一腳;凡是邵勇擁有的,金曉陽非翹一槓子。
想到金曉丹,邵勇不禁皺起眉頭。如果沒有金曉陽這個人該有多好啊!他是認可金曉丹的,自己與曉丹,不論年齡、相貌、家庭,還是學識、品德、能力,都是那麼般配。可是,金曉陽的存在,卻讓他和曉丹的戀情蒙上了陰影。
連雙他們沒喝酒,草草吃了口飯,開車從後面趕上來,到喇叭屯時把邵勇追上,回到南大洋家中,已經是深夜。
第二天,邵勇起了大早,到劉柳鎮坐頭趟車到鞍陽。
出小南門車站,隨人流過馬路,鑽進鐵西大棚子。人多,道窄,費勁八力找到水果攤區,並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場面。邵勇心一沉,莫非自己來晚了?錯過了水果批?
繞著攤區走了幾趟,邵勇也沒弄出個所以然。他找到昨天那個攤位,掏出一盒煙,從裡面抽出兩支,一支遞給攤主,一支叼在嘴上。又摸出打火機,嚓地掀開蓋子,啪地打著,邊給攤主點菸,邊搭訕:
“大哥,怎麼沒看見批水果的呢?”
推主歪著頭,吸著煙,眯了一隻眼,蹙著眉,衝邵勇點點頭: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小兄弟,說吧,想打聽點什麼?”
雖不是什麼大買賣人,這市場裡的小商小販,卻都是一肚子心眼。邵勇像個老司機,吸著煙,吐了口唾沫,直入正題:
“我想批點水果,可在市場裡找了兩天了,也沒找著。大哥,能指條道嗎?”
“呵呵!算你小子聰明,問著啦!”他睥了一眼左右,“你要是打聽他們,他們真不一定告訴你,”拍了拍邵勇肩膀,“咱這啟明市場,就是個農貿市場,主要幹零售。像鮮肉、菸酒、乾鮮調料和乾果炒貨這些,遇到辦紅白事,出貨量大些。”
“像我們賣水果,要是沒有歌廳舞廳,基本上都是零售。”彈了彈菸灰,“水果比肉便宜,貨不少賣,但掙不過賣肉的。”
有顧客來買水果,攤主大哥掐了煙,變出一張笑臉,“這份香蕉是進口蕉,果實長,甜度大,糯,比國產蕉強多啦!回頭客都是奔著它來的,不騙你,切一塊,您先嚐後買。”稱了二斤,裝袋送走,“這一片,我賣的如果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邵勇心下大喜,可遇上高人啦!正好討教一二,忙又遞上煙,點上。攤主見邵勇有眼力勁,會來事兒,喜歡道:
“我看你是塊做生意的材料。這做生意,先要有眼色,顧客攤前一過,就得能看出哪個是閒打聽,哪個是真買。真買的要是放跑了,那不是漏一空的問題,那是一裡一外。”
突然想起什麼,錛兒了下,“對啦!扯得太遠,光顧著跟你侃啦!批水果不在這兒,在寧遠呢。”手指一點西南,“離這十五里,鞍陽最大的蔬菜水果批市場。”
邵勇乘公交車趕過去。水果批市場裡卻是空空蕩蕩。打聽市場小賣部的大姨,才弄清楚:水果批市場,夏秋季節,凌晨一點營業,冬春季節,早晨三四點營業。自己來晚了!
離開水果批市場,再坐公交車回市內,就到中午了。不知這個時間點,春杏在忙什麼?硬著頭皮,邵勇再次光顧聯營商店。輕車熟路,邵勇直奔二樓經理室。門是玻璃門,能看見裡面。
春杏穿了件燈籠袖時裝襯衫,一條黑色筒裙,一雙黑色系帶小高跟皮鞋,青春、職業、幹練。她背對著門,正在打電話,小聲說,大聲笑,不用問,不是閨蜜,就是男友。
邵勇皺皺眉頭,不知道這個節骨眼,敲門是否合適。可心如油烹的邵勇,顧不得那麼多,鉤起右手食指,輕輕敲了敲玻璃。抱著電話的春杏,側身回頭,現來人是邵勇,趕緊撂下電話,邁著小碎步,跑過來拉開門閂,高興地扯開門:
“還算你有良心,知道來看我!”拉椅子讓邵勇坐下,給邵勇倒水,“先謝謝你!上次幫我解圍。今天又來看我,我都不知道太陽打哪兒出來了?”笑嘻嘻坐在邵勇對面,手託粉腮,一臉花痴,端祥邵勇,“我都想你啦!你想我了嗎?”春杏得意地看著,“一個大男人,也知道臉紅啊!”
被春杏赤裸裸地調戲,邵勇明顯感到自己的臉在燒。就是這樣,女人一主動,男人反而招架不住,如同被追殺,一潰千里。邵勇紅著臉,咳了一聲:
“春杏,別鬧啦!我今天是來求幫的!”
“還是刺繡廠的事啊?”
春杏端起邵勇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杯沿兒上立馬打上了一個唇印。
“你也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