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盜亦有盜(1 / 3)

鉛雲低垂,壓在城市的上空。狂風大作,搖晃著田裡的莊稼。電閃雷鳴,震盪著沉悶的劉柳鎮。一場豪雨下得溝滿壕平。

正值鋼模板產銷旺季,到處是繁忙的景象。挨著紅星廠這條公路兩側,被紅柳鎮打造成了工業區。出劉柳鎮南,數十家鋼製品廠,如同二龍出水,排擺出一個大陣仗。

紅星廠的幾員干將,文明、吳嫂、家有、柱子、栓子、二菊和四萍,聚集在會議室裡,主席臺上坐著邵勇。這是普通的生產例會,可從各個渠道匯總的數字,卻讓所有人為之振奮。第二季度,較第一季度,產量和產值,都翻了兩番多。

成績的取得,離不開全廠職工的共同努力,更離不開段四開放的鞍陽建築市場,可源源不斷的供貨,對原材料、生產加工能力、管理和資金流,都提出了嚴峻挑戰。會議幾近尾聲,大家合上工作手冊,準備離場。這時邵勇放在桌子上的大哥大響了。邵勇抓起電話,揚揚手道:

“會就開到這吧,趕快抓緊時間落實。”震驚地站起,“什麼,段老爺子被撞死啦!”

段老爺子出車禍,猶如晴天霹靂,讓邵勇又驚又痛。幾個月來,老爺子對自己的幫助,真像老哥哥對小兄弟,有求必應。會議室裡,起身和沒起身的,都從邵勇的語氣裡,感受到了邵勇的痛惜與憂慮。老爺子沒了,紅星廠與段四的合作,還會順風順水嗎?

段老爺子嫌城裡太吵,並不與段四住在鞍陽,而是住在距鞍陽不遠的郊鎮。今天早上,老頭子照例去登山,下山時遇到大雨。雨霧茫茫,天地沉沉。在往家走的公路上,一輛大貨車在拐彎處,把老爺撞飛,沒等救護車趕到,人就不行了。

撞人的大貨車司機,第一時間投了案,出現場的警察問他:

“你知道今天撞死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

司機坐在板凳上,沮喪地用手抓著被雨水打溼的頭。

“段四他爹!”

警察帶著不明所以的笑。

“啊!完嘍!完嘍!完犢子嘍!”

司機聽了兩眼直,直抖了手。警察寫完記錄,讓司機過目,簽字,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司機一眼:

“你可以回去了,但不允許遠走,要隨叫隨到。”

“警察同志,我不走。你們一定要把我關起來。”

司機語無倫次,用乞求的口吻,滿臉期待地看著警察。警察皺了皺眉,吐口氣道:

“那你等著,我請示一下”。

得到留在警察局的確切答覆,司機心裡的石頭才算落了地。他知道,現在只有警察能保證他的安全。

段四在道上混,得罪的人,自己也說不清。段老爺子出車禍,他悲痛萬分。其實,老爺子沒跟他享幾年清福,倒是常跟他操心。好不容易,自己不再過打打殺殺,刀頭舔血的日子,生意逐漸走上正軌,卻出了這檔子事兒。他先懷疑,是過去的仇家報復殺人。

可警察局卻一口咬定,這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邵勇能夠體會段四失親之痛,這幾天就陪在段四身邊,怕他幹傻事兒,也幫他料理老爺子喪事。段四還真信服,對邵勇言聽計從。

邵勇在大馬猴等人的配合下,設定賬房,分派人手,該請陰陽先生請先生,該通知親友通知親友,該採買採買,把一應事物,打理得井然有序。

哀樂沉沉。段老爺子的住處,把著堡子一頭,是一個佔地二三畝的大院套,前面和右面,隔條馬路就是莊稼地,敞亮,空氣也好。這是老爺子生前捨不得進城的又一原因。

老爺子一走,院子裡高搭欞棚。滿院滿街,都是花圈花籃,紙馬稥錁,和前來舉喪弔孝的人。車輛順著門口的街道,一直排擺到公路上。遠遠望去,一片縞素。

院後的街道,搭著一溜餐棚,阻斷了交通。廚房裡,穿著白大褂的廚師和服務員,往來穿梭。熊熊爐火之上,架著幾口大鍋,水花油花翻滾,煎炒烹炸燉,濃香四溢。

馬強和一眾把兄弟,披麻戴孝,待在正屋裡喝茶水,打撲克。近來,他常常莫名心慌,擔心出事,一向深居簡出。如果不是老盟叔死,他不會在人前拋頭露面。馬強心緒不寧,特別好耍的他,連續推掉了酒局、牌局,沒事兒,就待在屋子裡,以防萬一。

按遼南的喪禮,家祭後開午飯,休息一會兒,送喪,回來,舉辦隆重的祭奠活動。江湖中人交結甚廣,段四又是海交,祭祀從下午,一直持續到天黑。

兩班鼓樂對棚,吹吹打打,鼓樂喧天。吹拉彈唱之餘,還有硬氣功表演。這邊表演槍尖刺喉,那邊就演胸懷大石。你方唱罷我登場,誰也不服誰。表演者赤膊上陣,這邊提一口丹田氣,那邊吞著蛤蟆氣。靠氣頂著,讓表演者眼睛努努著,如同仇人見面。同伴們如打雞血,嗷嗷叫著,站腳助威。

鼓樂停。禮賓師開始念下一祭的祭主。終於輪到段四把兄弟們。眾人重整喪服,從屋子裡魚貫而出,步行到欞堂。依長幼次序,排列三橫四縱,跪伏在欞前。馬強是老疙瘩,跪在最後一角。

鼓樂起,大司儀把傳來的供品接過,在身前雜耍般耍個花,雲團般輕飄飄抬起,端到主祭面前,高至齊眉。祭主雙手作揖,接過,捧還給大司儀,大司儀代祭主把供品孝敬在欞前桌上。眾祭主雖不必像主祭動手,卻也要雙手作揖至額前。

段家高門大戶,喪事辦得鋪張,來看熱鬧的人,多如牛風。把院子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在看熱鬧的人中,一個青年,大熱天,穿著長衣,看馬強跪下,拉低頭上草帽,悄悄向馬強身邊靠。舞臺上的燈光,偶爾從青年臉上閃過,滿臉都是狠戾。

誰也沒有注意到大傷之後的康寶寧。康寶寧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又回家躺了半年,放出口風,誓要馬崽子的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馬強開始嘴硬,可時間長了,也是膽突突,心驚肉跳。他姐夫王強勸他,化干戈為玉帛。馬強順坡下驢,鬆了口,同意拿錢擺平。

上了說和人,都以為康寶寧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誰也沒想到,康寶寧一口回絕,沒有迴旋的餘地,聲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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