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男孩不鍾情,哪個女孩不懷春?
聯誼會散了場,可鼓聲似乎還在盪漾。那朵綢花似乎還帶著少女身上的軟香。莫文明的興奮勁兒,也似乎一時半會過不去。
訓練間隙,剛聽到邵勇解散的命令,文明立即帶著小跑去了趟茅房。小解後,人也舒坦了,邁著方步回操場,瞧見道明、家有、柱子、栓子和連雙聚在一堆兒。栓子和柱子玩“憋死牛”,道明、連雙和家有觀戰。自己也湊上去瞧著。
這是東北鄉間老少咸宜的智力遊戲。田間地頭,操場道邊,隨便揀個地兒,用樹棍在地上畫一個方格,連上對角線,左側的三角里畫口井。雙方各執二子。甭管是石子、木棍,還是磚頭、瓦片,隨便什麼,能區分開就成。
雙方對弈,棋子可直行、斜行,只有井那一側直線不通。如果對弈時一方只剩這一步,那意味著已無路可走,只能跳井。一方投子認輸,另一方即為獲勝。“憋死牛”比象棋容易得多,非常快,獲勝的即為擂主,圍觀的人都可以攻擂。只要陣仗一開,就是一場車輪大戰。
都是一個村玩大的好朋友,文明又是個自來熟,蹲在人堆裡。雖說是小兒科的“憋死牛”,也延續著“觀棋不語”的規矩。文明的興頭全在聯歡會上,看了兩眼,扳不住性子,管不住嘴,連聲得吧:
“哎,哥幾個,你們說6曉青那小妮子咋樣?”
觀戰的家有瞟了眼文明,目光裡帶著莫名其妙,沒有理他,轉頭繼續看栓子、柱子下棋。
道明撮起雙唇,用那根打出響亮口哨的手指,在嘴巴前晃了晃,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見沒人搭理,文明渾身不得勁,假裝生氣道:
“你們故意的是不?天天下這破玩意,你們不覺得煩嗎?”
家有、連雙、栓子和柱子都回過身來,瞪直眼睛,像看怪物似的,往文明的錛頭上看,然後,一言不,轉過身繼續下棋。
文明伸手挨個扒拉著眾人膝頭,忍著氣道:
“哎,吃錯藥了,啞巴了咋的?家有,平時小嘴不是挺能吧吧來著嗎?”
“上火,牙疼!”
家有手捂著腮幫子,筋筋道道地懟了一句。
道明“噗哧”樂出聲來,壓低聲音說:
“你不張嘴,俺們都知道你肚子裡憋不出啥好糞!你說,你追人家春杏,還沒個結果,咋又惦記上人家6曉青啦?”
“誰惦記6曉青啦?誰說誰惦記!你看那妮子的眼眶,比鞍陽古城樓子都高,啥時候給咱過正眼過”
被道明揭底,文明臉上的顏色不自然起來,可他最是能自輕自賤的人,眨巴眨巴一對窩眼,笑道:
“今天的聯歡會,你們就沒覺出點味?”
“啥味?是胭粉味,還是屁味?”
悶頭下棋的栓子甕聲甕氣堵懟文明,咽得文明差點背過氣去。抻抻脖子,好容易把這口氣嚥下去,用腿靠了下栓子,笑罵:
“你說話越來越有勁了唄,比上大糞還有勁。”
大夥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家有捧著自己的肚子,臉憋得通紅,樂得直抽抽。緩了好一陣兒,笑罵道:
“你們這倆貨,真是一個槽子拴倆叫驢,碰一塊兒就掐。俺們喜歡,繼續!繼續啊!今兒俺豁出一根腸子折了。繼續,不要停!”
栓子繃著臉,衝文明說:
“咱倆像說相聲似的,他又不給錢,誆傻小子吶?美得他!見好就收吧!今天點到為止啊!”
“以前,俺以為栓子悶。原來這小子精著哩!”
文明點著栓子,跟大夥說。
“不說不笑不熱鬧。俺們說歸說,笑歸笑,可別跑題。俺再問你們一句。”文明轉著小腦袋掃視一圈,“你們就沒覺得6曉青有問題?”
“啥問題?沒現!”
一直沒搭言的柱子,也學著文明的樣子回道。
“你們就是個棒槌!這麼明知眼露的問題,也看不出來?”
文明伸手拍了下柱子的腦門兒。
“你看出來,你說!別在俺們面前裝大尾巴狼。再裝,再裝,別怪俺們削你啊!”
栓子憨聲插話道。
“怎麼啦?咋哪哪都有你?邊兒爬著去!”
文明張嘴把栓子懟了回去。
栓子猛地咬了咬牙幫骨,臉上的肌肉突起來,攥起拳頭,在文明面前揮了揮。
道明擋開栓子的拳頭,笑道:
“都別鬧了。”回頭指點著文明的錛頭,“文明,你這個葫蘆裡裝的都是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