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晚到了七天。邵勇和連雙得到通知,懷著僥倖趕到鞍陽貨運站,拆開箱子,倆人心頭的火熱瞬間降到冰點。原本應該青中透黃的香蕉,由於運輸時間長,已經熟得過火,部分果皮上生了黑斑。
邵勇雖早做了最壞的打算,可面對殘酷的現實,仍如五雷轟頂。連雙眼前一黑,雙腿軟,癱坐在車廂裡。邵勇穩了穩心神,俯身抓住連雙的肩膀搖晃:
“連雙,不要這樣。貨沒了,咱可以再上;錢沒了,咱可以再賺;可人倒下,就真的完了。”
連雙如同被抽去骨頭的一堆血肉,在邵勇的搖晃下,就像一枚霜風中的樹葉。一滴清淚從眼角處蚯蚓般爬出來,哽咽著,連雙哭出聲來:
“哥,這可咋辦啊?我們這麼多年的辛苦都白費啦!”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五大三粗的連雙,掙脫邵勇抓著的雙手,蓖麻葉大的手掌,捂住面孔嗚嗚哭出聲來。
邵勇看連雙哭得如此揪心,鼻子一酸,眼睛溼潤了。可他不能認輸。認輸,那才真的輸了。只要不服輸,那就不算輸,還有贏的機會。他淌著冰涼的眼淚,叮囑連雙:
“這批香蕉是賣不上價了,你按一角錢往外兌,能收回多少是多少。”
“我馬上去廣西,再一批貨回來。我就不信,我們在一個坑裡跌二次。”
“連雙!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如果哭能解決問題,那我今天陪著你一起哭!”
“振作起來,連雙!我的好兄弟,只要我們不認輸,就還沒有輸!”
連雙漸漸清醒,含著眼淚,委屈地連連點頭。邵勇飛身跳下火車,風風火火往聯營商店趕。他要找春杏,雖然向一個姑娘張口,不是他從心所願,可形勢比人強,不張這口,就會喪失所有。
春杏這半年成長了不少,承包下整個樓層,工作比之前更加忙碌,和邵勇也是很久沒有聯絡。
邵勇直接上了二樓,敲了敲門。
“進!”
邵勇輕輕推開門,眼前瞬間一亮。雖是簡單裝修,卻精緻溫馨。雪白的牆壁,黑色的辦公桌,大紅的地毯,桌面和牆壁上的小飾品,透著主人的志趣和愛好。
春杏端坐在電鍍椅上,滿頭大波浪,一張粉白的鵝蛋臉,配上深情似水的大眼睛,更加嫵媚動人。杏黃色的蝙蝠衫,淡藍色的喇叭褲,尖尖的高跟皮鞋,既充分展示了好身材,又彰顯出澎湃的青春活力。
看見進來的是邵勇,春杏趕忙起身,捕捉到邵勇臉上驚豔的神情,春杏優雅地原地轉了一圈。女為悅己者容。難得邵勇有心,這麼大膽地看自己。要是沒記錯,應該是頭一回吧!
“怎麼,這麼好心,來看我?”
春杏俏皮地眨眨眼,小嘴往上撅了撅。
“早就想來,不是一直忙不開嘛!”
邵勇滿面春風,嘴不對心地應道。
“真的假的?”春杏哂然一笑,“我當真的聽。信你這一回好啦!”
“比真的,還真的!騙你是小狗!”
邵勇走近春杏。春杏替邵勇倒了杯水,拉過一把鍍鋅鋼木凳,示意邵勇坐在自己對面。
“那你得學兩聲狗叫了!”
“我還不知道你?真的想我,怎麼一直不見你頭影?”
春杏顯然不想饒過邵勇,言語間多有挑剔。邵勇嘿嘿一樂,指著桌上一盆開得正豔的花,故作好奇地問:
“這花叫什麼?開的真好看!”
“你就者吧!”
春杏不滿地坐回椅子。
“你說是花好看,還是我好看?”
“當然是你比花好看!花再好看,不是也幫不了我嗎?”
邵勇藉機挑明自己的來意。
“哦!求幫來啦!我就猜你沒那麼簡單嗎?大忙忙地能跑來看我。”
“說吧!啥事?誰讓你是我認準的男人呢!”
春杏說到男人時,表情和語調都是別有深意。邵勇聽了,身子不覺一抖,掉了一皮雞皮疙瘩。
“我這次是來借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