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是從衛國跑出來的逃兵。
在他沒有大錯的情況下,宋佩瑜就百般看他不順眼,若是他在宋佩瑜面前臨時改口,豈不是主動將把柄送到宋佩瑜面前?
蔚衛指揮使本以為宋佩瑜沒馬上發現問題,他這關就算過去了。卻沒想到呂紀和竟然又問出這麼多,他根本就沒想到的問題。
蔚衛指揮使怕這些從咸陽來的貴人著急,確認了那些土匪的身份後,就立刻趕來,根本就沒問那麼細緻。
呂紀和的這些問題,他一個都回答不上來。
感受到身上越來越多的目光,蔚衛指揮使慌忙之下,竟然開口說了些與呂紀和的問話毫不相關的話。
說是毫不相關也不恰當,他將從土匪們口中知道的訊息,全都說出來了。
蔚衛指揮使也沒傻到極致,土匪們與他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他分別審問過活著的土匪,然後結合土匪們的招供和現場留下的證據,才總結出‘大部分土匪沒有說謊’的結論。
這些土匪的口徑並不統一,除了大部分人說他們原本是衛國鏢局的人,還有些人說他們本就是三不管地帶的土匪,或者說他們是燕國人、黎國人、梁州睿王的手下……說什麼的都有。
蔚衛指揮使之所以相信,這些土匪原本是衛國鏢局的人,除了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衛國口音,所用的武器也大多都是衛國的制式,還因為那些稱自己原本是衛國鏢師的人,所說的衛國狀況,與蔚衛指揮使收到的訊息都能對上。
反倒是那些說自己是燕國人、黎國人、梁州睿王手下……的人。
一旦被問起來到三不管地帶之前的生活,不是一問三不知就是前言不搭後語,破綻明顯到讓蔚衛指揮使完全沒法忽略。
聽了蔚衛指揮使推論的過程後,宋佩瑜改變了原本對蔚衛指揮使的想法。
他以為蔚衛指揮使只是蠢笨,沒想到蔚衛指揮使不僅蠢笨,還擅長自作聰明。
明知道活著的土匪口徑不一,八成是在說謊,卻輕易相信了其中一些騙子的話。
只因為這些騙子的話聽起來更可信?
呵
宋佩瑜與呂紀和已經被氣得不想說話,其他人卻沒有宋佩瑜與呂紀和這般敏銳。
他們雖然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一時之間想不通不對勁的地方在哪,紛紛陷入沉思。
只有駱勇絲毫都不在意蔚衛指揮使前言後語間的破綻,他現在更關心其他事。
“這些……”駱勇猶豫了下,還是將這些人稱作土匪,“這些土匪為什麼能毫無預兆的衝到車隊面前?”
蔚衛指揮使聞言,剛乾爽些的後背再次潮溼起來。
他還不算傻的徹底,他知道,無論土匪突然出現在琉璃路的原因是什麼,他都逃不了失查的罪名。
焦急之下,蔚衛指揮使再出昏招,下意識的道,“我這就是派人去問奇貨城,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些土匪都是從衛國來的,應該是先經過奇貨城,才到的蔚縣附近。”
說罷,蔚衛指揮使不僅沒覺得在宋佩瑜面前,將鍋扣到奇貨城上有什麼不對,還露出了逃過一劫的滿意笑容。
滿臉‘我可真聰明’的模樣。
駱勇本想繼續追問,卻不像蔚衛指揮使這般沒眼色。
他看了眼正在低頭研究茶盞的宋佩瑜,總覺得氣氛越來越古怪,也就失去了繼續追問的興致,抱著長劍坐在原地。
花廳的氛圍逐漸凝滯下來。
蔚衛指揮使將眾人的沉默,當成了對他的認同。
他看向宋佩瑜,主動問道,“不知宋大人想怎麼處理那些土匪?”
宋佩瑜瞟了眼空蕩的門口,意味深長的看向蔚衛指揮使,“指揮使有何意見?”
“這些人衝撞了諸位大人,還讓衛國八皇子受到驚嚇,實乃罪不可赦。依我看,不如直接送去官礦做礦奴。”蔚衛指揮使毫不猶豫。
因為人口不足,除非謀反,否則死刑很少,最嚴重的懲罰莫過於去官礦做礦奴。
這些被罰去的礦奴,一輩子都無法離開官礦,生活完全沒有指望,就算沒有被苛待,也大多堅持不了幾年。
宋佩瑜沒答話,靠在椅子上,定定的望著蔚衛指揮使。
蔚衛指揮使以為宋佩瑜還覺得不解氣,心中抱怨宋佩瑜暴戾的同時,嘴上卻絲毫都沒猶豫,“只是這些人本就是窮兇極惡之輩,若是去了官礦後欺負在那裡做工的平民也有可能,不如本官直接為民除害,將他們……”
蔚衛指揮使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到時候與琉璃路上的那些屍體都作為殺敵上報,還能算是他的軍功,可謂是一舉兩得。
從頭到尾都在發呆的柏楊,聽了蔚衛指揮使的話,目光終於聚集了起來。
他環顧四周,發現除了滿臉自得的蔚衛指揮使,大家的表情都很微妙。
呂紀和從袖口拿出個瓷瓶,昂頭往嘴裡倒。
那瓷瓶柏楊認識,就是他給呂紀和的東西,裡面是專門去火的藥。
銀寶悄無聲息的從門口進來,遠遠的對宋佩瑜點了下頭,走到正靠在牆邊打哈欠的重奕身邊站好。
上一秒臉上還帶著笑意的宋佩瑜,下一秒突然端起身側的茶盞,往蔚衛指揮使臉上砸。
‘啪’的一聲。
上好的琉璃茶盞在蔚衛指揮使腳邊碎成好幾塊。
蔚衛指揮使毫髮無傷,臉上卻滿是驚怒,不可置信的道,“宋佩瑜,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