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忘塵，修於五台山。”小和尚的話剛說完，其他僧彌已經在喊他了，他只得對我行了個佛禮道別。
“女施主，小僧得走了，有緣再會。”
我手上的佛珠上，還有小和尚的餘溫，我乖乖將這串佛珠戴好，連忙回到了那個車廂裡去找黃老頭。
沒了降頭術的蠱惑，車廂裡已經恢復了正常，黃老頭雖然不知道生了什麼，但看我滿身狼狽，手臂和腿上沾血，還是猜到剛剛出事了。
他從揹包裡拿來香灰糯米，敷在了我那些個被降頭咬到的傷口處，替我拔出陰毒，止了止血後才問我。
“剛剛怎麼了？”
我白著臉搖了搖頭，說：“沒什麼事，就是我這張臉，好像不太能見人了，有沒有什麼方法，能遮一遮的？”
“你不長得挺好看嘛？怎麼就不能見人了？”老頭不解地問。
我低著頭感嘆道：“大概是認識這張臉的仇人有點多。”
準確的說……不是有點多，是非常的多。
如果不是今天生的事情，我都沒意識到，當年外婆帶我上山避世，到底替我擋了多大的麻煩。
如今避禍十餘載，我才離開黎鎮沒兩天呢，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我雖沒細說，老頭見我傷成這樣，隱約也能猜到一點，他眯著眼琢磨了一下，說。
“那我們就先不去岳陽了，在下一站先下車，我知道附近一個鎮上有個鬼手，做的人皮面具出神入化，四十多年前，我師父在世的時候，帶我去過那裡，我應該還記得路。”
我一聽，不由詫異道：“都四十多年前了，這鬼手還能活著嗎？”
“那他要是死了，不是還有徒弟在嗎？聽說他那小徒弟易容的本事，青出於藍還勝於藍呢。”黃老頭說道。
反正這火車我也不想坐了，到下一站的時候，索性與黃老頭一起走下了車。
他要帶我去的地方，是附近一個古鎮，雖然四十多年過去了，周圍的變化卻不大，他三兩下的，便帶著我在天亮之前，找到了那間鋪子。
與黃老頭的棺材鋪一樣，這間小店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無論是上面的牌匾，還是木門牆壁，全都掛著斑駁的氣息。
只是這店兒，明面上卻是個賣零食的雜貨鋪，這會兒還沒有開門，任誰都想象不到，裡面還能賣點別的東西。
黃老頭站在門口，敲了好久的門，都沒得到回應，也不知道他是否帶錯了路。
我倆像個門神一樣，在這店門口的青石板上，硬生生坐到了早上八點，後面的鋪子這才開啟了門。
開門的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一見到我和黃老頭，轉著那圓鼓鼓地小眼神，一臉天真地問道。
“你們大人也這麼貪吃嗎？這麼早就過來等？”
“……”
黃老頭似乎也沒想到開門的會是個小孩兒，尷尬了兩秒，這才開口：“你們這的大人在家嗎？就說逍遙子的徒弟求見，找鬼手天一有點事。”
“鬼手天一是誰呀？”小女孩瞪著眼睛問道，隨後又說：“你們等一下，我進去問問。”
話剛說完，只聽“砰”的一聲，小女孩直接把門關了。
我和黃老頭在外邊又坐了半個多小時的冷板凳，身後的大門這才重新開啟。
一個看著七八十歲，形如枯木的老嫗，拄著柺杖走了過來。
“你們找誰？”
她那深邃的眼神，落在我和黃老頭身上的時候，把我給嚇了一跳……
因為她雖然變了容貌，甚至連身上的氣息都變了。
我還是透過她那沒來得及處理的小指甲上看出，她就是剛剛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
察覺到這個細節，我才敢確定，黃老頭這回終於靠譜了一次，倒是沒有唬我。
“找鬼手天一大師，不知大師現在可否健在？”黃老頭問道。
老嫗沒好氣地直接揮了揮手，連門都沒讓我們進，“什麼鬼手天一？我們這裡只是間雜貨鋪，沒有你要找的人，你回去吧。”
黃老頭微愣，後退了幾步，仔仔細細地又看了眼頭頂上的招牌，似乎在確定些什麼，隨後連忙開口：“老前輩，您就別開玩笑了，我師父逍遙子與天一大師是故交，這間鋪子是天一大師祖上傳下來的，不可能賣人的！”
“而且您這鋪子的佈置，與四十多年前一模一樣，您就告訴我，天一大師是否健在，或者他老人家的徒弟現在在哪？”
黃老頭的語氣相當客氣，奈何老嫗根本不吃這套，揮動著手裡的柺杖直接趕人，“我說沒有就沒有，你們趕緊走！”
我站在邊兒上，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了，賠了個笑臉，上前說：“老前輩，他眼拙沒認出您就是天一大師的徒弟，您就別逗他了。”
“不過呀，我感覺你的年紀估計與我一般大，我喊你老前輩，該是把你喊老了。”
語落瞬間，我的餘光落到她的指甲上，她低頭一看，立馬將雙手藏在了後面，似乎還想再演一演，奈何被當面戳穿之後，她倒也沒了那興致。
老嫗那本是半彎著的腰，立馬直了起來，除了那張老臉，身上哪還有老態龍鍾的模樣？
“你倒是眼尖！”她氣洶洶地瞪了我一眼，聲線清脆，聽起來也就十幾二十的樣子。
黃老頭先前壓根兒沒現她的異樣，如今這麼一見，自是又驚又惱地說：“你這小丫頭，把我當猴耍呢？”
女孩一把撕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姣好的面容，直接對黃老頭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問：“這就是你們求人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