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缺的動作很快，殺人的度更快。
不過三個呼吸間，他已經拎著兩具屍體，一臉寒意地回到了原地。
他將這兩具屍體輕輕丟到了我的面前，毫無任何情緒起伏地對我吐出一句：“本來想留個活口的，但是他們在見到我那一瞬間，就直接服毒了，我也只能送他們一程，讓他們死得更快一點。”
“你看看，這兩個是熟面孔不？”
兩條人命在蕭寧缺的眼裡，就像兩隻毫不起眼的螞蟻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時此刻的他，與我靈魂深處，那印象中的蕭寧缺相差實在太遠。
我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幾道一閃而過的畫面。
一道是他還作為蕭家大少爺時，上了戰場之後，見到許多士兵重傷不治，隱忍又心疼地對著我說：“小白，你知道嗎？其實我一點都不想領兵，更不想打仗，每一次看見有手下死在我的面前，我卻只能無力的看著，我總感覺我像是個罪人一樣……”
“我爹總說以後蕭家全靠我了，要我將蕭家揚光大，可他卻從來都沒問過我到底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只是不停地逼著我，要我往前走……”
“小白，這樣的生活我真的厭了，倦了，要是哪一天，真的過不下去……我們一起流浪天涯吧！”
畫面轉得很快，我的眼前又出現了，蕭寧缺與我不知逃到了何處，目光所到之處，皆是屍橫遍野的斷壁殘垣。
我和他像是躲在了一個十分狹小的陰暗縫隙裡面，不敢吭聲，像是變成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地在那求生。
6行遇那一身是血，殺意逼人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了我倆的面前，好似這一地的屍體，皆是出自他的手下。
蕭寧缺呆呆地望著這一地的屍骸，眼裡似是有些無助地對著我說：“小白……錯的到底是他，還是我們？”
“還是因為我太沒用了？不僅護不好你，就連……就連我倆每逃到一個地方，遇到的所有願意收留我們的好心人，全都慘死在他的手裡。”
“我們明明沒有殺人，卻讓這麼多人因我而死，我真的……我真的我……”
蕭寧缺是這幾個男人裡面，最接近人間世俗煙火氣，也是最有凡人間，那種人情冷暖，能與普通人共情的。
即便上過戰場，目睹過不少生與死，他還是難免被死亡的氣息渲染，甚至是畏懼死亡。
我想，在他身死化鬼之前，即便手握不少人的生殺大權，踩在很多人的肩膀之上，卻從未濫用過殺字。
化鬼之後，記憶不全，人格不齊，甚至有像瘋子一樣的時候，但是隨著記憶逐漸恢復，拉回了他的理智，他應該回歸從前那副模樣才對。
就算這兩條人命，大機率是敵方的探子，亦或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外人，換做以前的蕭寧缺，應該也會感嘆地對我說出一句。
“小白，怎麼辦，又死人了，都還沒弄清楚情況呢，我最討厭有人死在我的面前了……”
我不知道是他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性子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是我剛剛見到的那道目光，實在令我有些膽寒，以至於我莫名地有種感覺……
蕭寧缺的身體裡，是不是藏了什麼大殺星，所以一些性情都被傳染了？
“柳清影？”蕭寧缺見我望著他呆，伸出手來，在我眼前揮了兩下，而後問我：“我問你話呢，這倆人能不能看出來什麼路數，你在什麼呆啊？”
“蕭寧缺，我記得你以前挺討厭看見人死在你面前的，你是什麼時候克服了這個毛病的？”我答非所問地對他問道。
他的目光並未躲閃，反倒勾起嘴角，饒有深意地對我冷冷笑道：“柳清影，人是會變得，以前討厭看見死亡，是我太蠢，太笨，太仁慈。”
“可是我現在很喜歡掌握別人生死的感覺，只有自己夠嗆，才能左右自己，乃至他人的生死。”
“否則啊，永遠都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不是嗎？”
“……”
我沒再說話，緩緩地將頭低下看了一眼，道：“這倆是個生面孔，不過倒是可以看看，他們身上有沒點什麼能夠驗明身份的信物。”
就在我說話之時，無名一聲不吭的彎下腰，將這兩具屍體給剝了個精光，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之後，才將他們的身子給翻了過來。
無名這麼做，本來只是想查得更仔細一點，卻不料……
這兩具屍體的身子剛翻過來，兩塊大大的紅蓮刺青，直接出現在了他們的背部。
我的眉間輕輕一挑，笑著說出一句：“哎呦，巧了嘛這不是，居然還是兩個面生的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