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單桅船在海上(2 / 13)

小說:笑面人經典句子 作者:雨果

“是一個人。”

“他說什麼話?”

“什麼話都說。”

“他會幹什麼?”

“什麼都會。”

“哪國人?”

“哪國人也不是,哪國人都是。”

“他信什麼神?”

“天主。”

“你管他叫什麼?”

“瘋子。”

“你說叫他什麼來?”

“科學家。”

“在你們一夥裡,他幹什麼?”

“幹他現在乾的。”

“是頭目嗎?”

“不是。”

“那麼是什麼?”

“是靈魂。”

頭目和船主分手以後,又各人想各人的心事去了。隔了一會,“瑪都蒂娜號”就駛出了海灣。

到了大海里,船就顛簸起來了。

一堆堆泡沫中間的海面顯得粘糊糊的,從黃昏的微光裡望去,波浪好像是一攤攤膽汁。這裡那裡,湧起一條條平坦的波浪,上面出現一條條皺紋和一點一點的星光,彷彿是一片被石頭砸碎的玻璃。星光中心的漩渦裡閃爍著一點磷光,好像從貓頭鷹眼珠子裡反射出來的微光。

像一個勇敢的游泳家一樣,“瑪都蒂娜號”驕傲地駛過令人顫慄的尚堡淺灘。尚堡淺灘是隱藏在波特蘭灣海口上的一道障礙,這不是一道障礙柵,而是像一座圓劇場,一個水下的圓劇場,它的雕花的座位是被一圈圈的波浪衝出來的。對稱的圓場子跟榮洛劇場一樣高。早先有一個潛水夫,在一個透明的漩渦把他捲進去的時候,恍恍惚惚好像看見一個大洋裡的科裡塞翁[7]。尚堡淺灘就是這樣。這兒是七頭怪蛇搏鬥的場所,也是海獸聚會的地點。據傳說,在這個無底深潭裡,一個叫做克拉堪的蜘蛛精,也叫做章魚精,不知抓沉了多少船。黑暗的海洋多麼可怕啊!

人類對這種神怪的真實一無所知,只看見海上波浪的顫慄。

到了十九世紀,尚堡淺灘已經不存在了。不久以前建築的防波堤,利用波浪衝激的力量,把這座高大的海底建築物摧毀了。同樣,一七六〇年在克洛西築成的碼頭,只消一刻鐘的工夫,就改變了海潮的水流。潮是永遠不變的東西。可是永遠不變的東西,往往比我們所想像的更聽話。

<h3>第四章 出現了一片怪雲</h3>

頭目起先管他叫瘋子,後來又管他叫科學家的那個老頭兒,一直沒有離開船頭。船開過了尚堡淺灘,他便同時注意天空和海洋。他一會兒低下頭來看海,一會兒抬起頭來看天,特別注意東北的天空。

船主把舵柄交給一個水手,跨過放船纜的艙口,穿過上甲板的過道,走到船頭。

他不是從正面走到老頭兒跟前的,而是站在他的身後,伸開手,倒揹著胳膊,歪著頭,張大了眼睛,揚起了眉毛,嘴角上掛著一個介乎尊敬與嘲笑之間的好奇的笑容。

不是因為有自言自語的習慣,就是因為已經覺到背後有人,老頭兒一面注視天空,一面嘟嘟囔囔地說:

“近百年來,計算赤經的子午線上有四顆星:北極星,仙后星,仙女星和飛馬座的壁宿星。可是現在一顆也看不見。”

他機械地一句接一句地講著,嘴裡半截肚裡半截,含糊不清,一出嘴唇就聽不清了,看樣子,他好像不願意講似的。自言自語是精神之火的輕煙。

船主打斷了他的話:“老爺……”

老頭兒想得出了神,也許是有點聾,他接著說:

“星斗少,而風又太大。風時常離開自己的軌道,撲到海岸上去,而且是垂直撲下來的。這是因為陸地上比海上熱。陸地上空氣輕。海上濃重的空氣於是就流到陸地上去彌補空隙。這就是高空四面八方的風都吹向陸地的緣故。必須在計算出來的緯度和猜想出來的緯度之間搶風行駛。只要觀測出來的緯度跟猜想出來的緯度的差別,每三分鐘不超過十海里,或者每四分鐘不超過二十海里,我們的航路就沒有問題。”

船主鞠了一躬,可是老頭兒沒有看見。老頭兒穿的那件衣服,好像牛津大學或者格廷根大學教授的長袍,一副傲岸倔強的姿態,動也不動。像一位鑑定波濤和人類的專家似的,他在觀察海洋,研究海浪,彷彿他在要求喧騰的海浪給他發言的機會,好教它們學點東西似的。他是教師,也是預言家,好像深淵的巫師。

他自言自語地說下去,也許是有意說給別人聽的吧。

“如果舵柄是一隻舵輪的話,我們還可以鬥它一下。如果船速是每小時四海里,在舵輪上加十五公斤的力量,船行時就會產生十五萬公斤的效力。如果把纜索多繞兩圈,效力還要大。”

船主又鞠了一躬,說:

“老爺……”

老頭兒的身體沒有動,只回過頭來,瞪著眼睛望著他。

“叫我博士好了。”

“博士先生,我是船主。”

“唔,”“博士”說。

博士(我們以後就這樣稱呼他吧)似乎願意講話了:

“船主,有英國的八分儀麼?”

“沒有。”

“沒有英國的八分儀,你就根本不能測定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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