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線慢慢滑過手肘、流向肩膀,像是某種倒計時。
直到血珠隱沒在漆黑的袖袍裡,樊淵猛地竄了過來。
他周身的黑霧在他衝到顧煬面前時煙消雲散,顧煬看到了樊淵臉上黑色的花紋正在慢慢生長,從他的臉頰一路蔓延到了脖頸。
顧煬把高舉的手腕放下,手腕上的傷口朝上,遞給樊淵。
“給,吃吧。”
樊淵黑眸狠狠的盯著顧煬看了一瞬,他再也忍受不住,低下頭吞嚥不斷流出的血液。
這血液帶著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巨大力量,它芬芳、溫熱、吸引力致命。
暗黑神距離樊淵和顧煬兩個人可比下面那群只能嘶吼卻上不了的原住民近多了,他親眼看到顧煬這個神王主動劃開自己的手腕,引誘樊淵過來吞噬他的血液。
在這之前,暗黑神一直以為顧煬是被樊淵強迫的。
畢竟被親手養大的孩子背叛、剝奪神力、毀了神界,這無論怎麼聽、怎麼看都是血海深仇。
所以暗黑神一直用樊淵不能強迫吞噬顧煬的血肉,會被反噬爆體來威脅樊淵。
但如果這一切都是顧煬自願……暗黑神握緊手裡的大劍,砸下去的動作有些慌張。
吞噬掉與他同樣存在數萬年的神王血肉後,樊淵將變得無所不能,到那時,就連他的生命也會受到威脅,此時暗黑神攻擊囚塔的目的可不再是單純的爭奪顧煬的血肉,更多的是為了他自己的性命。
活了數萬年的暗黑神,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脅,來自一個他從來沒有放在眼裡的、一直沒有看得起的叛徒樊淵。
本該馬上分崩離析的結界,在暗黑神這一下砸過之後,破裂的蛛網裂痕慢慢收攏、融合,最後消失。
出現在暗黑神面前的,是彷彿從沒有被破壞過的、更強大、堅固的結界。
這一幕讓暗黑神心下一沉,他不敢停下來,繼續一下又一下的攻擊著結界。
在他面前,顧煬雙腿還搭在窗外,身體卻已經靠在了他身後的樊淵懷裡。
樊淵低頭握著顧煬的手腕,湊到唇邊不斷的吞嚥著,顧煬側眸看著樊淵被詭異黑紋覆蓋的臉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他這一動,樊淵以為他疼了,吞嚥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鬆開顧煬的手腕,撥出的呼吸都帶著血腥氣。
“疼嗎?”樊淵沙啞的聲音似乎昭示著他的理智正徘徊在瘋狂的邊緣,又極力剋制著。
顧煬乾脆抬高手,指尖鑽進樊淵的黑髮裡,將他一頭碎髮揉亂,這是他最近新發現的樂趣。
無人吞食的鮮血緩緩向下滑落,顧煬把手腕遞到樊淵唇邊,催促他:
“快吃,別浪費。”
樊淵重新咬住了手腕上的傷口,黑眸卻一直看著顧煬。
重重吞嚥幾口血液後,樊淵低頭將手臂上滑落的血珠也盡數吃乾淨,緊接著立刻又咬住了手腕。
顧煬衝樊淵翹了翹嘴角,安撫著他,這才轉頭看向窗外。
他沒看瘋狂攻擊著結界的暗黑神,而是看向了暗黑神的身後。
在暗黑神身後,一道沖天的光束正安靜的佇立在那裡。
顧煬和樊淵來到這個夢境世界的時候,他已經被剝離了神力,並且暫時收不回來。
這些日子,顧煬一有空就會跑到門口去觀察那束金光,漸漸地,他能感受到和金光的聯絡越來越強大,雖然他現在仍舊無法將那些金光神力收回體內,但控制一下總還是可以的。
畢竟,那本就是源自他體內積攢了數萬年的力量。
顧煬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伸向金光的方向,五指張開,又慢慢收攏。
一直無人能夠撼動的金光猛地收縮、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了一個小光球落到了顧煬的手心。
見到這一幕的暗黑神手下揮舞著大劍的動作停頓了下來,心裡湧起了無限的絕望。
如果顧煬將這東西主動交給樊淵,那麼一切都完了。
顧煬握著手心溫暖的光球,遞給樊淵。
樊淵卻一動不動,一邊快速的吞嚥著顧煬的血液,一邊用他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眸盯著顧煬看。
他臉上的紋路彷彿活了一般,就連手臂上都攀爬上了黑色的紋路。
顧煬如今體質特殊,他的血很容易讓任何人上癮、迷失心智。
樊淵此時似乎就深陷其中,顧煬甚至懷疑樊淵的理智已經瀕臨崩潰。
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顧煬放緩神情,輕輕往後拽了下手臂,立刻被樊淵護食般攥緊手腕。
“我疼。”
顧煬垂下眼簾,淚珠在眼中聚集,片刻間就從眼眶邊滑落下來。
在淚水流下後,顧煬明顯感覺到了樊淵吞食血液的速度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