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縉其實長得還算不錯，長眉細眼，臉瘦人也高，再穿一身官服，倒是風度翩翩。然而，被人攔在門口不得進，馬車也必須停到旁邊去，身後一群隨從不知所措，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狼狽和焦躁。
說好的點到即止呢？
一行人千里迢迢風塵僕僕的，就這麼被攔在了城門口，還被不少百姓圍觀。李縉很窩火，一雙三角眼裡滿是不耐，卻又有所顧忌，不敢造次。
“你沒事吧？”沈在野皺眉，十分自責地將他扶起來，一把就將劍給扔了：“怪我沒控制好力道，怎麼能如此對待貴賓？要不要叫個大夫來？”
進國都一般都是需要檢查的，尤其不是本國的人，那更需要通關文牒和官府放行的文書。當然，這些東西對於使臣來說其實是不需要的，但是，城門口的守衛就跟瞎了一樣，不管李縉怎麼解釋，都不肯相信他們是使臣，非要他們在外頭等官府文書。
“無妨無妨。”看他這麼真誠，李縉不由地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人家不是故意的，是自己功夫沒到家。
湛盧繃著皮子駕車去城門口，等走遠了些才道：“已經吩咐下去了，人是一早到了的，現在估摸還被攔在城門口。”
“唉，這些動粗的東西咱們還是別玩了。”沈在野認真地道：“回驛站去切磋切磋書法也好。”
沈在野呵呵笑了兩聲，拎起衣襬就上了馬車。
李縉點頭，捂著胸口跟著他繼續走。
“妾身不急！”桃花連忙道：“妾身在這兒看風景呢。”
驛站的院子裡擺了書桌，使臣和大魏的幾個隨臣都圍在旁邊，李縉有些緊張，皺眉問：“這是要比試嗎？”
第二天，桃花早早地就起身了，眼巴巴地蹲在相府門口等訊息。沈在野出去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趙國使臣今日很晚才會入國都，而且就算到了你也見不著，不用這麼著急。”
沈在野溫和地笑道：“只是切磋罷了，好與不好都沒什麼要緊。”
伸手接住，徐燕歸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轉身就消失在了夜色裡。
這樣啊，李縉點頭，選了字帖，跟著就臨摹起來。沈在野直接拿了宣紙，大筆一揮，寫了“雞犬著衣”四個大字。
沈在野沒看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就將香囊取了下來，順手扔給他：“放你那兒吧。”
旁邊的楊萬青是懂書法的人，看著就是一驚：“原來沈丞相的書法造詣也有如此境界？”
香囊上繡著竹錦鴛鴦，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可惜送給了個禽獸！
一聽這話，李縉就知道自己不用寫了，尷尬地放下筆看向沈在野，拱手道：“大魏丞相文武雙全，李某佩服。”
徐燕歸一愣，不悅地看向他腰間：“收了人家的香囊，就捨不得自己去一趟？”
這若是大魏皇帝給的下馬威，那他也認了，沒辦法，處處都不如人。
“嗯。”沈在野溫和地笑道：“我知道了，你今晚繼續去溫清閣吧。”
然而旁邊看戲的湛盧卻是無奈地搖頭，別人不知道他知道，自家主子今天根本沒接到什麼皇令，完全是自己一時興起。
大大地鬆了口氣，徐燕歸拍著胸口道：“那就好，人現在已經到襄垣城了，明日就能到國都。”
不過，到底是為什麼跟人家李丞相過不去啊？瞧李丞相這慘兮兮的樣子，他都不忍心看了。
“你擔心什麼？”輕輕一笑，沈在野合攏了那捲宗，抬眼看他：“都已經是過去的人了，你覺得我會那般小氣，故意跟他過不去？”
沈在野謙虛地拱手：“李丞相有別的過人之處，在下只會玩弄這些東西罷了，沒什麼好佩服的。時候不早，沈某就先告辭了，明日宮中再會。”
徐燕歸小心地打量了他幾眼，試探性地道：“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使臣，兩國交戰都不斬來使，你……”
“丞相慢走。”李縉恭恭敬敬地將他送出門，轉過身來忍不住捂了捂自己還在疼的胸口。
沈在野聽著，眼神微涼，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半天，沒吭聲。
楊萬青在旁邊瞧著，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人是不是得罪過大魏丞相？”
“本來不該他來的，皇長女好像也不願意他來，但李縉不知為何，一意孤行，臨走之前還跟皇長女大吵一架。”
“我與他素未謀面。”李縉皺眉：“哪裡會得罪他？今日應該只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