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嚯，你這小丫頭不簡單啊？”
這個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王十三郎沒想到偶然遇到一個小丫頭，竟然看出了自己三系同修，也許這就是重瞳者的天賦？
王十三郎定定神，仔仔細細打量著九齡。
小丫頭大概五六歲年紀，個子矮矮的，身子瘦骨嶙峋，一看就是長期的缺衣少食，長期的營養不良。
小臉青一片、紫一片，髒兮兮的，蓬鬆的頭根根枯黃，零散的看著就跟雞窩差不多，唯獨一雙眼睛非常明亮。
身上的衣服髒不拉幾，單薄的衣服上補丁摞補丁，腳上穿著一隻不合腳的布鞋，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左腳布鞋露出了腳趾頭，右腳光著腳丫子，腳丫子上面泥巴點點。
王十三郎伸出手拿掉九齡頭上的幾棵枯草，輕聲問道：“九齡啊，你的家人呢？”
“一場大旱，家裡的人都餓死了，村子裡的一個好心鄰居說給九齡找個吃飯的地，後來...後來九齡才知道，他把我賣給了人販子...”，九齡抹著眼淚脆生生的說著，“叔叔，能收養九齡嗎？”
“很抱歉，不能！”，王十三郎搖搖頭，有了秀兒的不幸遭遇，他不想也不能再把一個小丫頭帶入修行界的旋渦中，走上一條不歸路。
“叔叔，九齡很好養活，一天只吃一個...不，半個窩窩頭就夠了！”
顧不上小肚子嘰裡咕嚕的唱起飢餓之歌，大眼睛眨巴幾下，淚水瞬間翻湧出來，九齡可憐巴巴的扯住王十三郎的袖子，抓著王十三郎的大腿怎麼也不肯撒手。
“不行！”，王十三郎擺擺手，默然收起魚竿，站起身就要離開。
“叔叔，帶我走吧！”，身後那一聲聲軟糯沙啞的哀求聲，那一聲聲“叔叔”，聽得王十三郎心中一陣陣刺痛，有些不忍心的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哭哭啼啼的小丫頭勸誡一句，“九齡啊，叔叔是一個不祥之人，跟著叔叔太危險了。”
“叔叔，九齡不怕危險，九齡不怕死。”，為了活下去，小小年紀的九齡胸脯拍的震天響。
“這...”
“叔叔，帶我走吧...”，也許是看到了王十三郎的猶豫，九齡邁著小短腿，再一次撲到王十三郎的跟前，抱著王十三郎的大腿哀求，聲聲急，聲聲泣。
那一雙紅紅的眼睛，可憐巴巴的，像極了曾經的小機靈鬼秀兒，像極了小時候抹著眼淚要抱抱的夭夭。
那一聲聲叔叔，湧入王十三郎的耳朵，彷彿是當年的秀兒在呼喚，王十三郎的眸子一紅，死寂的心神終於激起了一絲波動，終於濺起了一絲漣漪。
大夏王朝這幾年的大旱，餓死了不知道多少百姓，一個小丫頭，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在這樣的亂世中根本沒有活路，要麼是餓死，要麼是被土匪抓住賣到城裡那些煙花之地，總歸是沒有什麼好下場。
長嘆一口氣，王十三郎俯下身體，輕輕擦掉小丫頭眉角的眼淚和臉頰的汙泥，輕輕的一聲呢喃：“但願你的命比較硬，希望你以後不會怪我！”
“好！”
......
揹著九齡，王十三郎來到自己的養傷之地，這是一座無名之山。
山腳下有一座小鎮，名平安鎮。
平安鎮，人煙稀少，背靠著一座大山，鎮民們時常進山打獵，摘野果維持生計，民風尚算有些淳樸。
無名之山，景色柔和，空氣柔和，沒有高峰，沒有峭壁，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一切看上去是那麼柔和。
無名山之巔，九齡開心的蹦蹦跳跳，“叔叔，這是哪裡啊？”
這倒是個問題，王十三郎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站在山巔眺望著這座無名大山，王十三郎皺著眉頭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算了，瞎矯情個雞兒，沒多少文采，裝什麼文化人。
“柔然！”，搬磚黨和剽竊家的那些騷操作又不是沒幹過，再說這裡是異界，沒有人會跟自己打侵權官司，王十三郎直接給這座無名大山命名為柔然！
一雙萌萌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東瞧瞧西看看，九齡拍打著小手歡快的笑著，“柔然山，這個名字真好聽！”
“咳咳...”，王十三郎的臉皮神功有了幾分功力和火候，默默的收下了小丫頭的點贊。
前世的塵，今世的風，無窮無盡的哀傷，無處不在的淒涼，盤旋在腦海，縈繞在心間，輕柔的山風中，王十三郎眺望著羽化神朝魁星城的方向，默然神傷，“我嘆那春花秋月不問別離！”
王十三郎想家了。
青山如黛草如煙，柔然山之巔，雲淡雅，風輕柔，戲蝶時時舞，矯鶯恰恰啼，九齡開心的鑽進花叢中，抓蝴蝶，摘野花。
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王十三郎的心神緩緩沉浸下來，變成了一個傾聽者，不需要爭吵，不需要交談，不需要解釋。
漸漸的，這些年以來緊繃的，沉重的，焦慮的，壓抑的心情平靜下來，整個人進入一種放鬆的狀態。
半生風雨半生傷，半生半死半心涼，萬念皆由心生，心有，則鬧，心無，則靜。
這一刻，王十三郎抖落一身疲憊，放下執念和牽掛，清空了萬千思緒，享受片刻的寧靜和恬淡。
慢慢的，王十三郎開始哼唱，開始扭動，開始跳躍，開始搖擺，隨風而動，隨風而舞，沉浸在空靈之中，沉浸在寂靜之中。
擺手，扭腰，提胯，抖腿，王十三郎的身體隨意的搖擺，如風中細柳飄蕩，如無骨水蛇搖曳，如山間老猿跳躍。
頭戴一朵瀰漫著芬芳的鮮花，手抓一隻撲稜著翅膀的蝴蝶，草叢中的九齡看著王十三郎，瞪大眼睛，捂著嘴巴，這個叔叔好像，好像有些不太正經...
王十三郎來了興致，朝著目瞪口呆的小丫頭招招手，“九齡啊，來，一起搖擺。”
“叔叔，這，這是什麼啊？”，九齡蹦蹦跳跳著走到王十三郎身邊，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剛認的叔叔是不是瘋了。
“這是師門秘傳，專門鍛鍊身體柔韌度的秘術，科目三！”
“啊！啊?”
“啊什麼啊，快點跟著練，能硬也能軟才是正道，才是王道！”
柔然山巔，王十三郎在以自己的方式致敬這驚濤駭浪的人生！
而王十三郎的身邊，小小年紀的九齡已經知道了美和醜，她皺著眉梢，她撅著嘴角，有些不情願的比劃著，搖搖手，踢踢腿，歪歪扭扭，彷彿鄉村裡那些師婆和神漢剛剛招收的小徒弟，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嚴肅點，以後要考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