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這句回答讓斯伯格心中好受了一些。
但他還是無法理解。
沉默許久,他用沙啞的嗓音,帶著一絲質問的語氣說道。
“最老的那位……那個初代居民,他拜託過您照顧好他的後人,您明明全都看在眼裡,為什麼什麼也不做?”
“為什麼?”房明將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居然問我,為什麼什麼也不做。”
“你知道嗎?你們這種生物最噁心、最討厭的地方,就是總幻想著‘別人’來幫幫你們,總想把自己的麻煩推給其他東西,不管它是不是人。”
斯伯格錯愕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房明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餓的時候,你們幻想救世主給你們麵包,疼的時候,你們幻想救世主給你們止痛藥。現在,你,某個人類的後代,竟然厚顏無恥地質問我,‘城主’為什麼眼睜睜地看著?你的父親,你的爺爺……難道就沒有一個會出聲的動物告訴過你,我只是一個被稱為‘城主’的AI,因為他們希望這座城永遠沒有活著的‘主人’,而我所能做的一切都是你們讓我去做的。”
看著一無所知的斯伯格,房明面無表情地臉上忽然多了一絲淡淡的憐憫。
雖然那只有一點。
“可惜了,我不是你幻想的救世主,最多能算一個監督者。你祈求我想想辦法,不如直接向麵包祈禱,指望它最好自己從天上掉下來。反正你們已經把它發明出來了不是嗎?你們的思想,你們的科技,你們的辦法,你們覺得只要有人知道它是怎麼來的,只要知道它叫麵包,以後它就能自己從貨架上長出來對嗎?”
“放映室就在你的腳下,你們隨時可以進來和它對話。然後你們幹了一件最愚蠢的事情,你們將這個房間徹底地鎖了起來,而我允許你站在這裡,僅僅是因為人們都認為你已經死了。”
斯伯格冷汗直冒地辯解道。
“那……不是我們要求的!”
房明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所以呢?你拒絕了嗎?”
斯伯格說不出話來。
他甚至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玩意兒,他又怎麼可能拒絕貴族老爺們偷偷地把它關上。
說白了,他甚至都沒有見過黑卡,別說使用它了,他甚至聽不見老爺們在討論什麼。
然而房明卻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不留任何情面地繼續說道。
“黑卡什麼也不是,你要是看完了巨石城的過往就該知道,它僅僅只是一張房卡而已。如果要說它有什麼魔法,那也是你們給它的,而不是我——一個被你們創造出來的AI。”
“到頭來你們什麼也沒有做,直到最後還在幻想一個偉大的城主,替你去做你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事情。你們覺得只要他替你們,向不存在的敵人發起攻擊,一切問題都能得到解決,一切都會好起來。”
“你們應該慶幸,我直到最後都遵守了諾言,否則我一定會用最省事兒的辦法,將你們從這片廢墟上抹去,讓你們的問題跟著你們這種骯髒的生物一起消失,這才是真正的仁慈。”
看著一語不發的斯伯格,那個被稱呼為城主的人,緩緩開口繼續說道。
“回答你之前的問題,某個死了許多年的老頭,確實有拜託我照看你們,並要我在你們透過所有考驗之後,將他儲存在我這裡的某樣東西還給你們。”
斯伯格:“……那是什麼?”
“一種可以將你們從這顆行星上抹去的東西。”
看著面露懼色的斯伯格,房明頓了頓,繼續說道。
“當然,它也可以將其他人抹去,互相摧毀是和平的保障之一。”
“那個老人早就看透了你們,他知道你們的懦弱和貪婪會害了自己和所有人,所以他帶著其他人一起懇求我,希望我替他一直看著,看到最後,直到你們透過全部的考驗或者全部死去。而我已經遵守了諾言……在你所能看到的A結局中,你們所有人都死了,往後便是向下的螺旋,再沒有其他救贖的可能。”
“投票要開始了。”
“這大概是最後一場。”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失魂落魄的斯伯格說道。
“跟我來吧。”
“我帶你去看最後的結局。”
……
聯盟大廈的樓下,白雪皚皚一片,冬天已經快到最冷的時候了。
穿著保暖且名貴的呢子大衣,墨爾文面如死灰地仰視著面前那座尚未徹底完工、但已經投入使用的大樓。
他的心中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內城會議又開始了。
作為巨石城銀行的行長,尊貴的黑卡持有者,他是最不應該缺席的人,但他實在沒有勇氣面對那一雙雙質疑的視線,和那些股東朋友們的怒罵斥責。
更何況,他不認為他們能在會上達成什麼共識,正在漸漸失效的不只是籌碼,還有他們手中的黑卡。
他承認自己是一個無能的行長。
他把他能想到的一切辦法都用了,但似乎都是隔靴搔癢,仍然挽救不了那輛正在加速滑向深淵的火車。
或許……
她的女兒是對的。
畢竟那確實不是什麼深奧的東西,連一些聰明的孩子都能看明白……只要她把手中的布娃娃換成1銀幣的木頭髮卡,貧民窟的小姑娘就能多一件新衣裳。
但也正如當時他在那場慶典上對她的回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