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反正戰地佬是不清楚他們來這鬼地方湊什麼熱鬧,只是在天都北門口上看見了那幾具明顯不是本地人特徵的屍體在門上掛著。
他在門口一番打聽才得知,那些人自稱是自由邦的傭兵,身上穿著外骨骼,拿著那種能突突突一直響的槍,簡直和東邊的“鐵人”一個模樣。
據城門口賣糊糊的小販說,雙方在天都北門口附近的街上打了一仗。
那一仗乾的叫個稀里嘩啦,簡直比禁衛軍和天王軍火拼的時候還刺激。
看在一枚銀幣的份上,那小販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嘴裡嘰裡呱啦的講著,講的面紅耳赤。
看他那手一頓比劃,就好像那些人把整條街都給炸了似的。
總之,天王軍死了得有近百人,而那群傭兵只死了兩個。
後來大概是彈藥打光了,那群“鐵人”們才開始撤退,但最後還是被抓住了六個。
“……他們沒把俘虜留著?”
看著那個越說越激動的小販,戰地佬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小販愣了下,隨即波浪鼓似的搖頭。
“沒有留俘虜,天王的人從不留俘虜,下手又快又狠,殺人像殺雞一樣。”
其實想想也是。
這幫人已經殺紅了眼,哪裡管捉到的人是自由邦的還是奴隸邦的,搞不好連那個鬼地方在哪兒都沒聽說過。
戰地佬的喉結動了動,稍微多看了這個賣糊糊的小販兩眼。
“……這幫人殺人和殺雞似的,你在這兒做生意就不怕血濺到身上嗎?”
那小販嘿嘿一笑,被煤燻得黝黑的臉上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
“先生您又講笑話了,這地方哪兒不是殺人和殺雞似的,去了獅州、象州就能有多好了不成?”
戰地佬忍不住多嘴問道。
“那你為什麼不去……金加侖港呢?那裡總不至於也這樣吧。”
小販笑著擺了擺手。
“嗐,您說的是輕鬆,我猜你肯定沒去永流河裡遊過水,別說那沒爬上岸的,就是爬上岸的都不知有多少個是淹死在蘆葦蕩裡的鬼喲。”
看著沉默不語的客人,他嘆了口氣又說道。
“我要是無牽無掛,說不定還真去那永流河裡闖一闖了,不過我還有一家老小要喂,我走了誰替我養她們?那些下了河的人不管死的活的,就沒幾個回來的。”
“而且啊,我猜那兒也未必像傳言中的那麼好,金加侖港有的東西,西帆港哪樣沒有?是工廠還是碼頭啊?那幫殺人像殺雞一樣的傢伙就是從碼頭和工廠裡出來的,要是能活下去他們造什麼反,吃飽了撐著嗎?”
說著,他又搖了搖頭。
“我尋思著那港口和工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從來只見自由民餓死,佃戶們餓死,我還真沒見過哪個奴隸是餓死的。”
就在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站在戰地佬身後的潘妮忽然忍不住開了口。
“……那你們為什麼要支援天王?”
聽到這大逆不道的話,那小販頓時被嚇了一跳,連忙左右看了一眼,見沒有綁著膏藥條的人在這兒,才看向開口說話的那人。
只見那人戴著很厚的頭巾,幾乎遮住了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的肩上披著一件沙漠色的袍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出是哪兒的人,但看起來好像是女人。
從沒見過身材這麼好的女人。
那小販訕訕一笑,倒有些羞澀了,黑黢黢的手抓了抓後腦勺。
“姑娘,您這話說的……他造反的時候也沒問過我答不答應啊。”
潘妮一時間啞口無言。
旁邊的戰地佬卻是哭笑不得地拉了她一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瘋了吧你?!’
潘妮自知理虧地低下了頭,小聲嘟囔了一句“對不起”。
剛才是職業病又犯了,她忍不住脫口而出了一句。
等回過神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多麼危險的事兒。
看著乖乖認錯的潘妮,戰地佬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訓斥人的話來,只能警告的盯了她一眼,隨後把頭轉了回去。
說來也是不巧,他本來是打算和遠見的那啥他們一起行動的。
畢竟那些人的名字一聽就是個團隊,有團隊的人肯定比沒團隊的人靠譜。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他剛和那些人搭上話,就在港口上撞見了班諾特的女兒潘妮。
這傢伙聽說他要出使天都,當即表示自己也要一同前往,甚至不惜假扮成他的僕人。
戰地佬本來是想勸勸她的,但奈何壓根兒勸不住。
他甚至都動過把人打暈了找個帳篷關起來的念頭,但又擔心這傢伙醒來之後倔脾氣上頭,一個人單獨行動。
能幹戰地記者的人,多是些不怕死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