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地厭笙是去過的,只是和八荒大澤比起來,那裡似乎還是更加暖和點。
她懸在空中,腳下就是空亡盤踞的岩漿熔洞。
見有來客,洞內盤踞的身軀甬動了起來,從上往下看似一隻巨大的蟒蛇甦醒,厭笙垂眼看它,瞳孔中倒影著地心熔岩的火焰。
空亡順著巖壁攀爬上來,支起長著三個腦袋的上半身與厭笙隔空對望。
有角有甲,似龍非龍,六個爪子抓著巖壁攀爬後,在上面留下了又深又寬的劃痕,若是招呼在精怪身上,只怕會活活將他們撕裂。
難怪在這八荒大澤中演化出來的尊卑秩序中,空亡穩居頂端。
“你是誰?”空亡話問她。
周遭的熔漿在他的出聲響後都震盪起來,山石也碎裂一些,從巖體上掉落,砸進紅彤彤的漿水裡。
厭笙伸出兩指,在自己的眉心抹過,一個並不複雜的圖騰轉瞬即散。
空亡看清楚了,是一隻玄鳥,他沒有在八荒大澤裡見過與它相似的存在。
氣場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比如說空亡開口時掉落的山石和翻滾的岩漿,都是為了讓人心生恐懼。
這一招屢試不爽,它絕大多數時候都不必真的動手,就能威懾敵人。
但面對厭笙,這招不管用了。
這樣的情況曾經也有,接下來基本上就是一番你死我活的打鬥,每一次都是空亡贏了,否則它也不會在這裡。
可厭笙只是冷眼看它,周身沒有那種開戰前的緊張感,她的姿態和神情讓人覺得她此刻十分閒散。
這樣的敵人才是最危險的,生死關頭還能如此自若,說明有十足的底氣。
厭笙衝空亡勾了一下嘴角,卻沒有半點笑意:“補天石,給我。”
空亡的三個腦袋都愣住了,她的語氣雲淡風輕,如此霸道無理的要求卻如此理所當然。
它有些惱怒了,還沒有任何精怪敢這樣挑釁它。
厭笙翻手從羽翼上捏下一根翅尖羽,入摘下路邊枝頭上的花朵一樣隨意。
又如同將花朵送入水中任它漂流而去一般,將手中黑羽輕輕擲出。
罡風乍起,一道刺眼的紫光飛掠到空亡眼前,它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一顆頭顱應聲落地。
那顆龍一般的頭顱撞在嶙峋巖壁上,幾經碰撞後才咚地一聲掉進岩漿中。
風停了,空亡扭頭看到了自己的傷口,那裡十分平整,若沒有鮮血和流散的靈力,任誰也看不出曾經生長過一顆腦袋。
“補天石,”厭笙再次說,“給我。”
她伸手向自己的羽翼,眼見即將觸及。
一時天旋地轉,靈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要換地方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換東西附身了,聽的看的都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所以當附著在公離權的腕甲上時,她還挺滿意的。
千年前空亡並沒有跟她纏鬥,因為勝負已經分曉,它連反應的餘地都沒有,又何談還手。
靈羽以為這只是她人生中再尋常不過的篇章,她沒想過自己的故事還有一個她從未察覺到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