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稀疏,月亮昏暈。
離馬山村十里外的一座孤墳前,雜草叢生。
一個少年屹立在此。他腰桿挺直,目光堅定,啪的一聲,跪倒在地上,口中道:“爸爸,媽媽她走了。”
此少年正是馬坤,墳墓主人馬頂天在這個人世間的唯一血脈。
這裡叫高寨頭,是馬頂天當年生意外的地方。
村裡人說,人死魂離,死後魂魄遊離在此地,因此把他肉身埋葬在這裡。
這些年,楊梅每年都會帶著小馬坤來這裡一次,祭奠他。
只是這裡有點遠,在去九香鎮子中心的北面小道。雖是山路蜿蜒,九曲十八彎,但對道路馬坤卻爛熟於心。
兩個小時前,馬坤根本沒有睡著,在這樣的時刻,他怎麼可能心靜如水呢?
他佯裝入睡,只為迷惑母親。如果自己冒然起來,給心軟的母親看到,她肯定會拖泥帶水,不再捨得走的。
見到母親走後,他就起來了。
這時孤零零的他,面對空曠的房子,他有種想哭的感覺,卻覺沒有一個哭訴的物件。
唯一的親人都走了,身邊再也沒有人跟自己說心裡話。他想到了阿爸,那個自己腦中毫無印象的阿爸。
自從記憶中起,媽媽在小馬坤的面前,極少提及阿爸的事情。
或許是媽媽太愛他了,又或者太恨他了。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
聽村裡人的隻言片語,阿爸生前似乎是個大好人。他又聽說過,阿爸是隊裡的讀書標兵,還是馬山村的能人。
但後來,阿爸不知怎麼地,開始變壞了,直到後來生了意外。
有人說,那是他咎由自取。
他死了,卻害苦了活著的家人。
母親受到了村裡人的欺負,自己受到了小夥伴們的排斥。
這一切遭遇,他難逃其咎。但他畢竟作古成仙,馬坤又怎麼可能去怪他呢?
何況,真實的阿爸又是什麼樣的人,他根本不瞭解。
“阿爸,如果你真的是個好人,我向你誓,我一定為你正名!”
“阿爸,等我有一天出人頭地,我定然要改變這裡的一切,在這裡修墳,在這裡修路,在這裡架橋……”
小小少年,志向遠大。
此時的他又怎能想到,作為一個農村小孩,孤苦伶仃,想要出人頭地,要在未來的漫長的歲月裡,要付出多少的艱辛與汗水呢?
山風漸起,凌晨的山崗上,有點寒意襲人。
偶爾從墓穴下的山谷間傳來一陣陣動物的嚎叫。這是一個危險的訊號,馬坤卻渾然不知。
就在他喃喃自語之時,靠近墓穴土地牌位的岔路口,猛然間竄出一隻異物,那傢伙大力地呼氣,出詭異的聲響。
馬坤憑著微弱的月光,回頭定眼一看。那傢伙非狼似狼,又像獵狗,渾身烏黑,與漆黑的夜色成為一體,只有那兩隻眼珠出綠光。
這是何方妖孽,竟然在父親的墳墓面前,公然向自己挑釁。
年少的馬坤絲毫感覺不到害怕。相反,他有一種無言的快感。
來啊,來啊!他在心裡為自己吶喊,為自己打氣。
那傢伙朝著馬坤努了努嘴,出一聲聲嘶吼,卻始終沒有進一步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