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怎麼了？”蔡萬全小心翼翼地問道。
“算了，事已至此。老夫後知後覺，恐怕劉二郎早就佈下天羅地網，就等著收網。
算人者亦被人算啊。”
蔡京長嘆一口氣，像是被抽走了脊樑骨，“老全，我是不是該上疏乞骸骨，賜地方養老去了。四哥橫死時，就應該告老還鄉的，可惜，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總是教誨五哥他們，說人有貪心和甘心，是最大的心魔。說來說去，說的全是我自己。”
宦海沉浮數十年的蔡京，此刻的心情只有一個，心驚肉跳，惶然不安。
現在他算是明白了，跟劉二郎做對，你不知道他會如何對付你，你唯一能確定的是，他一定要弄死你。
蔡京想著此前跟第五子說，劉二郎從荒野叢林裡進到朝堂，從野獸變成祥瑞，更好對付。只覺得好笑。
寬慰兒子的話，把自己也框進去了。
劉二郎以前縱馳荒野叢林，雖然智謀和武力凡，但能力有限，掀不起大風浪。只要小心，難以傷及自己。
現在他進到廟堂，擁有足夠的權勢，能夠把自己連根拔起。偏偏自己預想的那些官場約束，對他似乎毫無作用。
依然我行我素，肆無忌憚！
蔡京心底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以前自己總是破壞規矩，打擊那些遵循規矩的對手。
自己是奸臣，奸佞之臣怎麼可能還會遵循規矩？
這一招以前無往不利，直到遇到了劉二郎。
劉二郎跟此前那些對手截然不同，用來羈絆他的那些規矩，都被視為無物，肆意踐踏。偏偏他跟其它奸佞之臣又截然不同...
他絕不是奸臣，卻比奸臣還要奸詐！
難辦啊！遇到對手了。
此時的蔡京心生退意，可是他也清楚，心狠手辣的劉二郎絕不會放自己全身而退。就如同自己對付他一樣，一定會斬草除根！
可是如何抵禦？
玩了一輩子陰謀的蔡京此時明白，雖然不知道劉二郎如何對付自己，但看得出來，擒獲田文豹是收官之棋。接下來將是排山倒海的總攻。
他隱約猜到是什麼，所以才會如此心慌意亂。
天意啊！
看到蔡京不大正常的樣子，蔡萬全心驚膽戰，連忙說道：“老爺，小的去把五哥叫回來。”
“不用叫。我想明白了，強求不來的。”蔡京苦笑著擺了擺手，“跟著三大王轉，有什麼出息啊。有偷天換日的心，卻沒有翻雲覆雨的手段。
開文會，開十場文會，也不及瑞聖苑一場家宴，他們啊，早就落了下乘。阿全，去把姨娘們都叫到花廳裡去，老夫有話說。”
“是，老爺。”
兩刻鐘後，知樂居花廳裡鶯鶯燕燕，亂花迷眼。
蔡京身穿一身長褙衣，頭戴平定四方帽，在兩位豔婢的攙扶下，巍巍顫顫地走了進來。
“奴妾見過老爺。”
二十二位姨娘，七嘴八舌地行禮道。
她們都是蔡京精心挑選的佳人，各個國色天香，現在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比趙佶畫得百花爭豔圖還要美十倍，
蔡京在正上的椅子上坐下，渾濁的三角眼看著每一位美人。
依戀不捨、追憶往事，目光十分複雜，尤其在豔壓群芳的十八姨娘身上，停留最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