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州汧陽縣城南二十里新興鎮,這裡是隴、涇兩州與鳳翔府三地交界的地方,地處汧水河谷,卡在鳳翔通往渭州平涼城的要道上。
勝捷軍就駐紮這裡。
軍營大帳裡,幾位將領愁眉苦臉地坐在一起。
上位置是勝捷軍統制使張師正。
下左右分坐著的是副統制兼左將統領朱理先,右將統領金陀粹,以及參謀軍事黨管軍,糧草官夏世厚,親兵指揮使張廣廉。
“童監軍呢?”張師正先問道。
童監軍叫童中志,童貫的侄兒,派到勝捷軍做監軍。
“在汧陽縣城裡。”黨管軍答道。
“直娘賊的,都火燒眉毛了,還捨不得他的那個小粉頭,那幾壇馬尿!”張師正大罵道。
金陀粹是蕃將出身,性子直魯,不客氣地答說道:“老童家的基業,他們姓童的不放在心上,我們這些外人操那份心作甚?”
張師正的侄子張廣廉連連點頭:“老金說得對!”
夏世厚笑著附和道:“老金這話雖然粗鄙,卻在理上。”
朱理先和黨管軍對視一眼,沒有吱聲。
“老金,我們一天是勝捷軍的人,這輩子都刻上勝捷軍的名字,洗不乾淨的。就算童太尉倒了,我們都逃不離干係,你也不要想著回去。”
“回去?”金陀粹嘿嘿一笑,“回去哪裡?河湟還是涼州?”
“李忠傑啊!回他那裡去啊。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父親是李忠傑母家,合羅川回紇部下的一名小酋長,你跟在李忠孝屁股後面一塊長大的!
只是後來章公用兵西夏,打著打著,你們就各任一職,就此分開了。”
金佗粹嘿嘿一笑,“怎麼,揭我的老底,是不是要拿我的人頭去童太尉那裡邀功請賞啊!”
“不要胡說,老金!統制使話裡的意思不是這樣的!”黨管軍說道。
他是党項熟蕃,在宋地居住了三代,跟金佗粹的關係非常好。
“那是什麼意思?”金佗粹不在意地說道,“童太尉趕走了黃獅子,吞了他的一千精銳蕃騎,換了四五任統領,都被轟走。然後無意間叫我接手,管住了。他老人家一高興,還封我做右將統領。
他就不細究一下,別人管不住這些桀驁不馴的豺狼,我怎麼就能管住?這一千蕃騎,有一半是護衛吐蕃贊普的世代家奴,另一半是跟我一樣,從合羅川走出來的。”
金佗粹也不裝了,攤牌了。
勝捷軍有三千馬軍,三千步軍,都是從西軍中精心挑選出來的精銳,但是不管怎麼論,那一千蕃騎是最能打的,這毋庸置疑。
有這一千蕃騎打底,加上金佗粹這幾年,在右將其餘兩千步軍中,也籠絡不少將士,真打起來他絕不吃虧。
何況現在是人心惶惶的時刻,心裡沒底的其他人,誰願意撕破臉幹一仗?
剛才還在金佗粹這邊的張廣廉跳了起來,“老金,你什麼意思?你要背叛我們?”
“張三郎,什麼背叛?我是你們誰的臣嗎?還背叛!背叛你個驢日的蛋蛋。”
“你背叛童太尉!”
“我等是朝廷官軍,不是童太尉私軍。官家旨意一下,你是聽官家的還是童太尉的?”
張廣廉遲疑一會,支吾地說道:“童太尉是被奸人所害!”
“我問你是聽官家的,還是童太尉的!”金佗粹不客氣地繼續追問道。
張廣廉繼續嘴硬,犟嘴道:“在我心裡,童太尉是大忠臣,他就是被奸人所害!”
“那好啊,你揭竿而起,清君側,除奸臣,為童太尉昭雪冤屈。”
黨陀粹連忙和稀泥,“好了,好了,不要再爭了。”
張廣廉直著脖子,還想再說,朱理先呵斥道:“張三郎,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