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私奔……我和林隨安是搭檔——”
“私奔後就能日日看到林娘子了,四郎開心嗎?”
“誒?”花一棠抬眼想了想,樂了,“能日日相見啊自然很好……咳,不是私奔,是一同上路!”
木夏嘆氣:“那麼敢問四郎,能和林娘子一同上路的感覺如何?”
花一棠搖起了小扇子:“私奔的感覺挺好。”
第46章
月色如水盪漾, 漆黑的夜空褪去濃色,單薄得猶如一片深藍色的琉璃,街巷裡的夜貓喵喵地叫著, 和林隨安的聲音形成截然的反差。
花一桓靜靜看著眼前的少女,她面無表情講述著一月前震動整座揚都和唐國的案件, 彷彿只是一個不相干的目擊者, 只有在說到祁元笙這個名字的時候,瞳光偶有情緒流出。
“祁元笙臨死前說,他和東晁皆是螻蟻,被逼至絕境,唯有以血換血,以命換命。花一棠卻說,定有其他的辦法。只是, 祁元笙並不信。”林隨安說到此處,頓了頓,“祁元笙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花一桓沉默。
“一個祁元笙如此, 十個祁元笙會如何?百個呢?千萬個祁元笙又當如何?”林隨安嘆了口氣,繼續道:“祁元笙死後,花一棠枯坐屋中三日, 也許,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
“他只是不想讓更多的祁元笙出現罷了。”林隨安輕聲道。
“莫非他還真想‘平海內之冤’?”花一桓道, “這種孩童般的天真之言,林娘子你信嗎?”
花一桓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緊緊盯著林隨安的表情, 一分一毫的波動也不放過。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那紈絝四弟雖然處處不著調, 但的確有幾分識人之能,他倒想看看,眼前這個被四郎另眼相看的小娘子會如何回答。
可林隨安卻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抬頭看向了夜空,月光在她的漆黑的瞳孔裡瑩瑩流轉,她的表情有些悲傷、有些懷念,彷彿透過遙遠的天穹看向更遙遠的地方。
突然,林隨安笑了,說,“我不信。”
這個答案顯然不在花一桓的預料之中,堂堂花家家主的端莊表情險些崩了。
“世間很多事,非人力所能及。天下冤案數不勝數,莫說僅憑一人,就算有千萬人助力,花費數千年時光,也做不到。”林隨安笑道,“但是,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一不小心實現了呢?”
花一桓:“……”
這算什麼答案?!
“其實我信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花家主你信花一棠嗎?”林隨安反問。
花一桓臉黑了:“他一個紈絝,除了吹牛罵人就是吃喝玩樂,讓我怎麼信他能當官?”
林隨安搖頭:“花家主您又何必自欺欺人,他豈是一般的紈絝?他當紈絝這三年做的所有事,無論是罵人打架還是鬥雞群毆,都是為了制約馮氏。白牲存在多年,馮氏為何早不禁晚不禁,偏偏在三年前下了禁令,正是因為花一棠這個揚都第一紈絝橫空出世,打破了馮愉義這一派紈絝的勢力分佈,建立了新的紈絝秩序,逼得馮氏不得不收斂。”
花一桓的臉更黑了。
林隨安:“金鱗豈是池中物,花家主,放手讓他去做吧。”
花一桓又沉默了,眉頭皺得跟苦瓜皮一般。
林隨安說得口乾舌燥,灌了兩大杯涼開水,心道她今日也算仁至義盡超水準發揮,至於這位花家主到底能聽進去幾分,就看花一棠的造化了。
良久,花一桓終於開了口:“若我不答應,你是不是就要帶四郎私奔?”
“噗——”林隨安一口水噴了出去,“咳咳咳!誤會,都是誤會!花一棠只是想讓我陪他去東都參加制舉。”
花一桓表情愈發凝重,“林娘子可同意了?”
“我答應花家主的事兒絕不反悔,”林隨安瞥了眼廂房,放低聲音,“此後斷不會再與花一棠有任何關係——”
“我出一千金,僱請林娘子護送四郎去東都。”
“!!”
林隨安半張著嘴,一千金的鉅款把她後半句話硬生生砸了回去。
大兄弟你搞什麼啊?下午還是“給你一個億離開我弟弟”的戲碼,這才過了幾個時辰就換成“給你兩個億當聘你當我弟弟保鏢”的劇本?
花一桓見林隨安不回答,又補了一句。“再加一千金。”
“成交!”林隨安一口應下,內心淚流滿面:不是我沒骨氣,實在是對方給的太多了!
花一桓點頭,起身,走到廂房門前,厲聲道:“出來。”
花一棠扇子遮著半張臉磨磨蹭蹭出門,後面跟著一臉尷尬的凌芝顏。
花一桓:“四郎這是鐵了心要去參加制舉?”
問了半天,不見花一棠回答,轉頭一看,花一棠正盯著林隨安笑,還笑得十分春風盪漾。
林隨安:“嗯咳!”
花一棠回神,清了清嗓子,向花一桓抱拳道,“是。”
花一桓嘆氣:“那就好好準備。”
“是。”
“若是落榜也無妨,憑我花家的家世和財力,給你捐個官也不是什麼難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