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縣令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狂拍驚堂木:“安靜!安靜!方刻,你莫要胡亂攀誣!小心我也判你一個誣告之罪!”
“我有證據。”方刻從袖口裡抽出那十張檢屍格目,“這些是近三個月被紀高陽毒殺的死者檢屍格目。”
此言一出,紀高陽神色驟厲,瞪著方刻的幾乎噴出火來。
不良人將檢屍格目呈給徐縣令,徐縣令翻看幾張,額頭冷汗森森,“這、這檢屍格目不合規制啊,而且上面所說的死因,這個……那個……哎呦……李仵作,你快來瞧瞧。”
面色鐵青的李仵作上前翻了兩三頁,連聲冷笑,“這寫的什麼狗屁不通的東西,簡直不知所謂,上面口口聲聲這些死者死於中毒,卻連是何種毒物都無法確定,如何令人信服?!”
“毒物就在紀氏醫館中,”方刻又道,“紀高陽在後宅中種植了許多藥草,毒草便混在其中,只要將所有草藥取樣一一測檢,再與魯時的屍身對比,定能辨出毒物。”
哦豁!林隨安明白了方刻的用意。
他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借官府的手搜查紀氏醫館,如此便能尋到他一直找不到的那種毒。但他又是如何確定那種毒物是新鮮種植,而不是什麼藥材、藥粉或者萃取物之類,對了,他查過魯時的藥渣,應該是有所發現。
但是,真的有人會將毒草明目張膽種在家裡嗎?
“荒謬至極!”紀高陽抱拳,“回稟大人,我是大夫,家中存有藥材數百種,種植藥草幾十種,有的藥草和藥材確實含有毒性,但只要用法用量合理,便是救命的良藥,凡醫者皆知此理,就算搜出有毒的藥材亦屬正常。我相信方大夫醫館之中也有!”
“將我家一起搜了吧。”方刻道,“一起驗。”
紀高陽頓被噎了臉紅脖子粗。
徐縣令袖子狂擦冷汗,向花一棠求救,“聽聞花氏四郎對偵破疑案頗有心得,依您所見,此案該如何是好?”
花一棠搖著扇子,慢條斯理道:“都鬧到這份上了,若是不驗清楚,恐怕有損二位大夫的清譽。”
紀高陽氣得面色鐵青,怒喝:“搜就搜,驗就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方刻“呵”了一聲。
徐縣令只得拍下驚堂木:“來人,去將紀氏醫館和方氏醫館的藥材、藥草通通都搬過來!”
一眾不良人領命,列隊出發,即將出門之時,方刻又提醒了一句:“拔藥草的時候戴上手套,小心些。”
不良人有的神色不屑,有的嗤之以鼻,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林隨安饒有興致觀察著方刻,他還是那副石雕臉,彷彿連半分表情都懶得施捨,可就憑他剛剛提醒的那一句,就表明他並非鐵石心腸之人——林隨安不禁勾起了嘴角:莫非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傲嬌?
“嗯咳咳咳!”花一棠搖著扇子溜達到方刻身側,壓低聲音道,“喂,你有幾分把握?若是玩脫了,怕是要挨板子的哦。”
方刻斜了花一棠一眼,“關你屁事。”
一句話把花一棠氣得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小扇子搖得險些冒火。
搬運藥材需要不少些時間,徐縣令下令中場休堂,本想邀請花一棠同去後衙飲茶,被花一棠無視了,只能自己灰溜溜走了。
圍觀百姓閒極無聊,又是一通“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的議論,一時也辯不出四五六。魯九和小燕完全淪為了配角,魯九眼珠子滴溜溜轉,小燕眉頭深鎖,面色猶疑,不知道在想什麼。
最奇怪的是靳若,他一直盯著小燕,表情若有所思。
伊塔:“斤哥,你在看什麼?”
靳若黑線:“我姓靳,不是斤!”
伊塔:“好的,斤哥。”
靳若:“……”
林隨安:“靳若你小子不會真見色起意了吧?”
靳若:“昨天我跟蹤這小燕,她在北嶽坊內轉了好幾個時辰,逢人便問關於魯時家附近的訊息,好似在調查什麼?”
林隨安:“難道她也在查魯時的死因?”
靳若皺眉,正要說什麼,卻見花一棠晃了過來,問道,“之前查的事如何了?”
伊塔舉手:“我——”
木夏忙阻止他的大舌頭彙報,接過了話頭,“伊塔昨日去查了城裡幾家首飾行,皆不是花氏的產業,其中有一家也出現了贗品寶石戒指,品相很精緻,若不是伊塔指出,掌櫃甚至還未發現。”
張掌櫃和李掌櫃:“誒?”
林隨安詫異,靳若拍了拍伊塔的肩膀,“想不到你小子眼力不錯啊。”
伊塔:“一把把。”
靳若:“……你想說一般般吧。”
花一棠:“伊塔自小在花氏長大,若論識珍辨寶的本事,除了我,無人可及。”說到這,花一棠又朝林隨安挑了挑眉,“這個侍從收的不虧哦。”
林隨安:“……”
門外傳來嘈雜聲,不良人回來了,抬了好幾個大箱子,累得氣喘吁吁,瞅著方刻的眼神裡滿是埋怨,徐縣令再次升堂,命人將從兩家醫館搜刮來的東西一一堆放整齊。
左邊一堆,曬乾的藥材分門別類擺放,數量眾多,種類豐富,還有十餘種剛採摘的藥草,掛著露珠,很是新鮮,自然出自紀氏醫館。
右邊這一堆看起來就有些詭異了,藥材藥草基本沒有,只有一堆瓷瓶子,四個白瓷罐子,上面還標著奇怪的編號,怎麼看都不像正經醫館該有的東西。
徐縣令頭更大了:“這麼多東西,如何辨驗?”
花一棠:“不若請其他醫館的大夫來看看?”
徐縣令:“對對對,花家四郎所言甚是,來人啊,再去多找幾個大夫!”
幾個不良人又跑了出去,沒多久,拽了七八個大夫回來,這一早上跑了好幾趟,個個累得都不清,氣鼓鼓的好像一隊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