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您還沒吃上,可啃過咬過也算是您的了, 您可不能因為自個兒牙口不好吞不下去就想抵賴!”
說著有意無意地挺了挺胸`脯。
楚烜腦中一瞬閃過一句話——
吃人的嘴軟。
他猛地一抖,將腦中這莫名又極具意味的短短五字驅散,臉色青紅變換好不精彩。須臾,他咬著後槽牙轉移話題, “此事過些時日再說不遲。”
薛妙卻說:“這種事自然是宜早不宜晚,況且又不是相看了就立即能尋到合適的。倘若常旭看上人家女子,人家卻沒看上他呢!這就又需得些時日,一來二去說不定年都要過啦!”
楚烜望著她,久久未曾言語。
許久, 他嘆了口氣,半是縱容半是無奈地把人拉進懷裡, 溫聲道:“我昏迷一年,醒來後發覺許多事已脫離掌控。事情雖已查得七七八八,但未到十分,不敢說萬無一失。如今時局未定,為防有變, 一切稱得上變數的事只能待塵埃落定後再議。”
“若是從前,輸了便輸了。兩軍對戰, 雙方博弈,本就有輸有贏,背水一戰或絕處求生殺出血路是常有之事。”
他看著她,撫著她偷懶未曾挽起的髮絲,向來沉靜的眼中難得起了波瀾,“我從不怕輸,更不怕這些。如今有了你,卻不敢冒險,哪怕只是萬一。”
言訖,楚烜吻上她額心,輕輕一吻後又落在她的眼睛上。
薛妙順勢閉上眼睛,熱燙的淚滾了下來。
……
四月在朝中一些人膽戰心驚悽風苦雨中眨眼過去,為了端午能稍稍喘口氣,大理寺、刑部兼御史臺多日熬油點燈到深夜,總算在五月的第二日將廢太子謀逆案牽扯出的一干人證物證查清後呈至御前。
當日紫宸殿便傳出旨意,將謀逆的罪名從廢太子頭上徹底摘去,傅階也被皇帝派去的內侍恭恭敬敬地請出監牢,領了大堆的賞賜風風光光回府去了。
依照皇帝的意思,這封旨意要在寶京城乃至周邊各處大小州府張貼半月。
這樁大案了結,皇帝的心情看上去好了許多,半個多月沒睡好的三司大小官員暗中多少鬆了口氣,心裡盤算著今日下值定要早些回府,踏踏實實睡足一夜養足精神,再查其後的兵部侍郎柳少全誣告一案。
誰知這口氣還沒到喉口,大理寺卿周正緊接著又上書奏了一事。
還是那孌寵失蹤案。
那富商丟了的孌寵前些日子被京兆府的人找著了,此事還要多虧周正指點。然而周正在檢視京兆府的人遞上的卷宗時,發覺了一處不對。
他上任大理寺卿後,將衙司內嘉和元年至今十六年來大大小小各大案子的卷宗都細細查閱過一遍,清楚記得這富商名下的一處莊子乃是嘉和二年晉王謀逆一案中,自當時捲入此案的工部左侍郎名下查繳充公。
怎麼如今到了這富商手裡?
周正為此特地跑了趟吏部,藉口檢視柳少全名下可有來歷不明的莊子,趁機翻了翻當年的名冊。
這一翻就發現,不止這一處莊子,只十幾年前那樁案子裡便有大大小小五六座莊子,本該記錄在冊卻不知何故那一頁不翼而飛。
就算是其後被皇帝賞給了何人又或是變賣充公,也該有一應流程記錄,斷然不該如這般憑空消失。
周正誰也沒驚動,私下命心腹扮作商賈假作看上了那莊子,要從富商手裡買。
如此看過富商手裡的地契與一應憑證,從富商嘴裡套到了這莊子的來處,隨後又是一番順藤摸瓜,最後竟查到了戶部尚書錢貫永身上。
用這個方法,周正誰也沒驚動,暗中將那五六座莊子一一查了個遍,發覺這些莊子倒手間又牽扯出幾名朝臣。
他此事詳詳細細寫在了奏疏裡,附帶一應物證,連人證都悄悄命人帶到了個穩妥的地方,只等皇帝看過。
這一下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看過周正的摺子,險些氣了個仰倒。
如此欺君罔上,陽奉陰違,中飽私囊之事竟在他眼皮底下,這天子腳下的寶京城中暗自發生,還一連十幾年都未曾被人發覺。
若不是此番周正心細發現了端倪,他要被這群人瞞到何時!
真是膽大妄為,視律法於無物!更不把他這個天下之主放在眼裡!
皇帝已有數年未如此震怒,連下三道旨意。
將戶部尚書錢貫永下獄,查封其府邸,家中大小家眷一概跟著進了天牢,其餘牽扯的各官員也都視情節嚴重或是抄家或是貶謫流放。
又命大理寺、刑部、御史臺十日內查清此事,不得延誤,否則同罪論處。
最後一道旨意則是詔令朝中各官員,若有類似情節,趁此一事儘可寫了密疏私下奏給他,如此尚可從輕處置,若執迷不悟叫三司查出來,到時罪加一等。
三道旨意一道下得比一道急,驚雷一般接連在朝中文武頭上炸響。
三司的人接到旨意,哭都哭不出來,相視苦笑一聲,認命地繼續熬油點燈去了。
睡什麼睡?再睡項上人頭都要沒了!
……
接連幾樁大案,朝中足有半數官員牽扯進去,如此血雨腥風人人自危的時節,連素來隆重熱鬧的端午節都過得慘慘淡淡,曲水池畔賽龍舟的擂鼓聲都弱了幾分。
誠然此事鬧得再大也影響不到事外人。
端午當日,薛妙和清河縣主蕭雲婧應邀去惠陽長公主府上赴宴。
惠陽長公主是個溫柔又有趣的妙人,至今未曾婚嫁,府上養了七八個男寵。
宴至盡興時,長公主還命她的男寵為在場眾人吟詩作畫舞劍投壺助興。
先前荔枝宴上醉酒之事薛妙還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是僥倖矇混過關了,卻不知下次醉酒她會做出說出什麼。
尤其是今日見識了惠陽長公主的各位男寵,薛妙生怕自己喝醉後忘乎所以一個不小心做出把楚烜當男寵這等不知死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