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
衛陽公主只覺好氣又好笑。她屏退了下人,直到廳中只剩下她與晏長裕兩個人,她才無奈搖頭:“難怪方才進來就板著一張臉,活像是誰欠了你錢似的,原來是被心上人拒絕了。”
晏長裕眉目更涼了幾分。
“她還算不上是孤的心上人。”他冷冷抿唇反駁,隱有不耐,“姑祖母到底想與孤說什麼?”
“不是心上人是什麼?”衛陽大長公主並未被他的冷臉嚇退,“你難道不想娶她做你的太子妃,還是想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
“姑祖母!”
眼前又閃過了衛元朝身著一身嫁衣的模樣,那般美豔動人。只要一想到,有一日她會穿著這樣的衣裳,奔向了別的男人,晏長裕心口便又是被撕了一下。
他分不清自己心中此刻到底是憤怒和不甘多些,還是不捨多一點,反正只覺那一幕著實刺眼。
“……別說了。”
他擰著眉心,手無意識地收緊,正如胸腔裡的那顆心髒一般。
“本宮不說,難道這些就不會發生嗎?”衛陽大長公主搖了搖頭,“太子那般聰明,想來該明白本宮說得都是事實。這女子大多是要嫁人的,元朝郡主也不例外。她如今乃是鎮國公膝下唯一的血脈,還承擔著為衛家延續血脈的重任。太子瞧著吧,不出五日,必有人上鎮國公府提親。”
“姑祖母與孤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晏長裕下頜繃緊,顯得整個人如一塊千年寒冰,冷到極致,“孤與她已經結束了。往後婚嫁,各不相干。她會不會嫁人,又要嫁誰,與孤無關。”
他一字一頓地說著,聲音冷厲,語氣堅定,無一絲動搖,彷彿當真徹底不介意了。
“太子說得都是真心話?”
衛陽大長公主臉上的笑沒了。看著面前年輕的太子,眸光微閃,眼中似有悵然閃過。
“自然是真。”
晏長裕忽視了心髒處的澀疼,沉沉點頭。
“不後悔?”
晏長裕冷聲回:“孤從不做後悔之事。”
衛陽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嘆了口氣,“果然是親母子,你與你母親太像了。都是一派相承的固執。”
“姑祖母說錯了,孤永遠也不會像她。”晏長裕勾了勾唇,眼底隱有諷刺,“曾經不像,今時不像,未來更不可能像她。孤絕不會如她一般,連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感情,為了一句隨口而出的承諾,賠上自己信任,甚至是一條命,那是她,不是孤。”
他微抬著下巴,輕薄的唇猶如鋒利的尖刀,滿是薄涼。他很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從來都不是那輕飄飄的感情,而是能讓他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的權勢和利益。
“孤確實比想象中要更喜歡她一點,但也就是一點而已,得之是幸,失了也沒有什麼損失。”
“這世間最不能相信的便是感情。”他直視著衛陽大長公主,薄唇微啟,每個字都帶著霜涼,“人心易變,何來真心?”
便如衛元朝,不久前還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他,但也不過半月,便變了心。這樣的感情,又什麼值得去珍惜,去相信,甚至是難過?
衛陽公主也看著他,臉上早已沒了半分笑意。
“太子既不願像你的母親,那便請太子記住今日說的話,無論往後遇到什麼,都只管往前走。不要忘,不要悔,更莫回頭。”
否則,回頭那日,便是他肝腸寸斷之時。
於公於私,衛陽大長公主都不想看到他如此。
“……忘了,也好。”
“姑祖母放心,孤會的。”
晏長裕又向衛陽公主行了半禮。
他想來敏銳,能感受到這位姑祖母對他的善意。雖不知緣由,但想來多半是與他早亡的生母有關,不過原因是什麼並不重要。
正如他所說,他最在意的是權力,唯有權力。
只要衛陽大長公主能給他帶來利益,便是他尊敬的姑祖母。
說完,晏長裕沒再停留,轉身便離開了。他走得很穩,背脊挺得筆直,每一步,都是那般的堅定。
衛陽公主望著那道高大的背影,眼底的悵然更濃了幾分。明明這道背影與記憶中那纖瘦的身影一點也不像,可這一刻,卻彷彿又重合了。
雖然所要不同,但都是一如既往的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