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被元朝抱住的手臂,沒有抽出來。
不等元朝反應,他又說了第二句話,“朕欲立她為貴妃。”他已然做好了決定,不是在徵求她這個妻子的同意,而只是來告知她結果。
畢竟貴妃位份高,只在皇后之下,並不能輕立。冊封貴妃也是國之大事,須得皇后出席,才算圓滿體面。
說是上一世的事,但仔細算算,其實也不到一年。所以元朝還記得清清楚楚,包括所有的細節。
每一點,都未曾忘卻。
是以,她自然也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
——你能想象嗎?
當你滿心歡喜的計劃著與自己的丈夫該如何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構想著你們幸福的未來時,他忽然告訴你。
他要納妾。
還是能夠威脅到正妻地位的貴妾。
他們明明是夫妻,卻像是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他體會不到她的喜怒哀樂,或者準確的說,他根本從未在意過妻子的喜悲。
她構建的所有美好,在那一刻,消失得乾乾淨淨。
“我不同意。”
許久,元朝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沒有鏡子,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有多麼難看,甚至不知道她的眼睛在剎那間紅了。
“你不能納妾!”她怒瞪著自己的丈夫,大聲地宣佈,“我永遠都不可能同意!晏長裕,你不要妄想了。”
“你想要納妾,除非我死!”
她發狠地說。
可元朝清楚,此刻的自己有多麼的狼狽。她是付出愛的那個人,所以她註定是輸家。
當時,晏長裕又是什麼反應呢?
他如曾經的每一次一樣,就這般靜靜地看著她,等她吼完,才淡然地開口:“說完了嗎?”
“朕今日來不是來與你商量。”他面無表情地道,“也不用把死不死掛在嘴裡,衛元朝,你該知道,朕平生最討厭被人威脅。”
所以他警告她,不要用死來威脅他。
當然,一個不得他喜歡的妻子死了,他也不會在意,許是還要高興——畢竟,如此一來,他正妻的位置可就空出來了,正好給自己心愛的人。
所以用死來威脅他的元朝,顯得那般愚蠢又可笑。
但其實這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忽然想到,她根本沒有任何能威脅到晏長裕的籌碼。
“此事,朕已經決定。無論你同不同意,貴妃的冊封之事都不會改變。”他俯首,居高臨下地看著元朝,聲音冷疏,“陸瑾進了宮,也不會礙著你。衛元朝,你依然是皇后,不會有任何改變。”
怎麼可能不會有任何改變?
“晏長裕,陸瑾是你的弟媳,你難道忘了嗎?”元朝抱著微弱的希望,可笑的期望能改變他的決定,“納弟媳為妃,朝野上下都不會同意的。”
五皇子雖已死,但陸瑾並未和離,她還頂著五皇子妃的頭銜。相處幾年,元朝已經知道晏長裕有多麼討厭他的外家承恩侯府,所以他又該有多喜歡陸瑾,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娶她?
“那又如何?”他冷冷勾唇,一字一頓道,“朕的事,輪不到外人來管。”
外人。
所以她這個妻子,也是外人對嗎?
她十七歲與他正式完婚,如今五年過去,原來,還是一個外人啊。
“你說得對,你的事輪不到外人來管。”元朝忽然笑了一下。雖是在自己寢宮,又是就寢時間,她已卸下了妝發,素面朝天,換上了睡衣,但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笑起來時,更有一種白日沒有的繾綣。
晏長裕目光微頓。
須臾,他才出聲:“你能想明白便好。朕說了,朕的皇后是你。”許是以為元朝軟化了,他語氣稍緩幾分,眉目間的霜色也散開了些許。
元朝看著他,又笑了。
“晏長裕,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謝你還給了我皇后之位?”她語氣中充滿了諷刺和嘲意,“我衛元朝,缺一個皇后之位嗎?”
她是金尊玉貴的元朝郡主,是衛家的女兒,她天生就不需要去爭去搶這些東西。皇后之位,在其他人眼中或許是寶,可於衛家女來說,不過如此。
她不稀罕!
晏長裕剛緩和的神色驟然冷卻。
“我說了,我不會同意你納妾。”元朝彷彿沒察覺他難看的面色,笑著道,“你放心,本郡主不會用死來威脅你。晏長裕,我不會再管你了,我也不要……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