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三皇子,洪文帝臉上剛聚起的笑意便散了。
內侍不敢再開口。
此次安排刺殺的雖然是三皇子妃,但論起罪魁禍首,卻是三皇子。若非他欲要殺妻另娶,野心勃勃,生了荒唐的算計,三皇子妃又豈會做出這魚死網破之舉?
便是內侍心中也忍不住心驚三皇子的痴心妄想。
便是三皇子妃當真死了,以元朝郡主的身份,也不可能與他一個普通皇子做續絃。這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他還妄想得到鎮國公府的幫助,簡直貽笑大方。
不過這些話,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自然不敢說出口。三皇子再蠢,那也是陛下的親子。陛下作為君父自然可以隨意處置他,但他人若敢妄議,怕是得去地獄走一遭了。
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與鎮國公相比。
“對了,朕記得,皇后在給太子選妾室。”洪文帝忽然問,“算算日子,都快一個月了,這人選還未定下?”
“回陛下,皇后娘娘早些時候已經把眾位秀女的畫像送去了東宮,請太子殿下選。”內侍回,“只不過,太子殿下事務繁忙,又在養病,便耽擱了些日子。”
“那也耽擱的太久了。”洪文帝搖頭,“朕可還想早點抱孫子。等他選出來,該等到何時?”
許是剛被一個兒子傷了心,洪文帝便想對另一個“懂事”的兒子更好一些。
“派人去皇后處,讓她催催,不過是幾個妾室而已,哪裡需要這般麻煩?”洪文帝直接道,“也不用拘著數量,但凡太子喜歡,都給他便是。讓皇后多上上心,她雖不是太子親母,到底也是血脈相連的姨母,莫要太過吝嗇了。”
“對了,還有太子的病。傳孫院正前來,朕要親自問問。”洪文帝沉聲說,“說起來,這些日子,朕瞧著,太子似乎清瘦了不少,可是太醫院沒盡心?這可不行。太子乃儲君,豈能被如此輕忽!”
“是,奴才這就去傳話。”
內侍應了一聲,忙下去辦事了。
*
慈元宮。
自從承恩侯府出事之後,慈元宮便冷清了不少。這些日子,洪文帝多宿在新進的美人處,卻極少踏進慈元宮。
小陸氏雖是皇后,但若失去了帝心,便是皇后也過不好。在這後宮之中,權利和君心缺一不可。
所以這些日子,小陸氏過得不怎麼好。
宮權雖然還是掌握在她手中,但使起來不如往常順利,給她添了不少麻煩。難得皇上派人來一次,卻是為了他人之事,甚至話裡隱有訓斥埋怨之意。
“皇后娘娘,陛下說了,請娘娘多上幾分心……”內侍如實傳達了洪文帝的話。
每多說一句,小陸氏眼底的冷色就濃一分,心底的怨也深一層。當內侍最後說到,讓她不要太過吝嗇時,小陸氏險些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身子晃了晃,眼眶霎時就紅了,哽咽道:“請公公回去稟明陛下,儲君之事,臣妾從不敢不盡心。陛下這話,實在是誅臣妾的心。”
這一次,小陸氏確實很委屈。
雖然她有自己的心思,但還不至於在為太子納妾一事上吝嗇。早在大半個月前,她便把畫像送去了東宮。這一次,為了顯示嫡母的仁厚,她選出來的女子,無論是容貌,還是家世,可都不差。
其中幾位,莫說是做妾,便是太子側妃也使得。
只是這些話,她卻不能說。洪文帝已然對她心生了不滿,無論此次責任在誰,她都只能自己認下。
“皇后娘娘莫要傷心,陛下並無責怪娘娘之意。只是近來因著三皇子之事,心情不甚好,所以語氣重了一些。皇后娘娘可莫要放在心上。”內侍安慰了幾句,“娘娘的用心,陛下是瞧在眼裡的。”
小陸氏擦了擦眼睛,紅著眼說:“但願如此吧。”
內侍又說了幾句,這才接了打賞離開。
待人一走,小陸氏的臉色就徹底沉了下來。她手指攪緊,幾乎撕碎了手中的錦帕,那一刻,心底的憋屈和怨恨與對權勢的嚮往幾乎達到了頂峰。
“來人!”她深吸口氣,重新整理了一下儀容,沉聲道,“去東宮催一催咱們的太子殿下,不過是幾個妾室而已,何須選這麼久?若是不滿意,便直接說出來便是,本宮再為他重選一次!直到他滿意為止!”
但這話,她也只能在自己的宮中說說。
真到了東宮,她非但不能表現出一絲不滿,甚至還得哄著晏長裕。思及此,小陸氏心中越發煩悶,站起身,最終還是決定自己親自走一趟。
只不過還未來得及出發,不想,東宮的人便來了。
“娘娘,太子殿下把那些秀女的畫像全部送回來了!”宮女慌忙跑進來,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驚慌,“奴婢發現,裡面……裡面竟有周家姑娘的畫像!”
周家姑娘?
小陸氏起先還未反應過來,直到宮女把周玉昭的畫像開啟,遞到了她面前,她才面色大變。
“這……是誰放進去的!”小陸氏臉色鐵青,“本宮不是已經把周氏的畫像退回去了嗎!”
小陸氏又不傻,當然不會把周玉昭選為太子的妾室。雖然周家與鎮國公府關係不睦,但是親緣還在,周家姑娘給太子做了妾,豈不是公然打鎮國公府的臉?
況且,那周玉昭還與元朝長得很像,小陸氏就更不可能選她了。
早在第一輪篩選,她就把周玉昭的畫像挑出來了。
她不能拉攏鎮國公府,卻也沒想過得罪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