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然收回了視線。
“請父皇恕罪,兒臣如今還未有成婚的想法,也不想納妾。”他單膝跪在了地上,目不斜視,一字一頓地說,“大業未成,如何成家?兒臣如今一事無成,不堪成家,還請父皇原諒兒臣。”
洪文帝臉上的笑意散了。
對面,元朝與虞晉也停止了交流。
晏長裕感知到,這一次,她的目光終於落到了他的身上。
“請父皇再給兒臣三年時間,待兒臣有一番成就,再親自請父皇賜婚。”晏長裕依舊單膝跪在地上,垂首,清冷的聲音響徹福寧宮。
洪文帝沒有回答,也沒叫他起來。
殿中霎時安靜了下來。
良久,洪文帝才開口問:“你想要達成什麼樣的成就?”他目光沉沉地看著晏長裕,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晏長裕終於抬首,淡聲回:“兒臣身為儲君,如今於國未立寸功,如此才引來許多不滿和非議。父皇的心意,兒臣明白。只不過兒臣想要配得上這儲君之位,也想成為父皇的驕傲。”
洪文帝的目光慢慢緩和了下來。
“你有這份心,就已足夠了。”洪文帝道,“但你是儲君,你的婚事,亦是國事,豈能輕忽?三年,太久了。”
“……父皇說得對,三年,確實太久了。”
晏長裕默了默。
“朕知你心,但朕最多給你兩年時間。兩年之後,無論如何,不管你願不願意,你的婚事都不能再拖。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
洪文帝說:“太子妃不能輕易娶,妾室倒是無需如此。你現在不想成婚,納兩個妾室也可。”
“正妻未進門,妾室先入,於後宅不寧。”晏長裕鎮定回道,“所以在大婚之前,兒臣不想納妾。”
“你考慮得也對。行了,起來說話吧。”洪文帝沉吟片刻,終是輕嘆,“兩年之後,你必須給朕一個兒媳婦。”
“父皇放心。”晏長裕扯了扯唇角,似是笑了一下,“兩年後,兒臣定會帶著太子妃親自來拜見您。”
太子妃三個字,他微微加重了語氣。說話時,他眸光微抬,視線不經意地從元朝身上晃過。
那道目光如蜻蜓點水般掠過,彷彿只是隨意一掃,並無其他意思。
然不知為何,有那麼一剎那,元朝心頭莫名地掠過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安。只不過這不安一晃而過,仿若只是她的錯覺。
她下意識朝對面看了一眼,卻只見年輕尊貴的皇太子正執著酒杯,垂首,面色輕淡,若無其事地飲了一口酒。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青年忽而抬頭,平靜地問:“郡主有事?”
“……無事。”
元朝收回了目光。她心想,或許真的只是她的一時錯覺。
晏長裕是什麼人?
便是當真對她有點喜歡,但也不過如此。否則,也不可能這般平靜。畢竟昨日,他還親自陪著虞晉去迎了親。
至於他為何要提出兩年不成婚、不納妾,應當有他自己的考慮。
無利不起早,晏長裕做事從來都有其目的。
不過,那目的定然不會是她。
畢竟她已經嫁人了。
對,她已為人婦。以晏長裕的驕傲,自然不可能對有夫之婦生出其他想法。便是前世,他要接陸瑾入宮,也是在陸瑾守寡之後。
上一世的自作多情,已經讓元朝吃夠了苦,鬧夠了笑話。今世,她自然不會再犯這種低階的錯誤。
思及此,元朝便平靜了下來。
“既然無事,郡主緣何看著孤?”
晏長裕一飲而盡杯中酒,邊漫不經心地問。
他態度散漫,似乎只是隨口一問,便連看都沒看元朝一眼。
“讓太子殿下誤會了。臣婦只是瞧見太子殿下今日臉色似乎不怎麼好,所以多看了一眼。”
見他如此,元朝便放心了,也淡然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