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裕心頭一慌,來不及多想,已經猛然從床上下來,速度極快,用力抓住了元朝的衣袖。
“不……不要走!”
他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剛醒的喑啞和幾分虛弱,聽在人耳裡,極易讓人心疼心軟。元朝卻無動於衷,只停下腳步,偏頭,看著那隻拽住她衣袖的手。
她秀眉微蹙,聲音冷淡:“太子殿下,還請自重。”
太陽早已升起,溫暖的曦光照映進來,驅散了屋子裡的幾分陰冷,帶來了幾分暖意。
“殿下,您……您先喝藥吧?”
這時,常文硬著頭皮上前。身為奴才,他自是不敢直說,只能委婉的提醒自己的主子。
此次殿下能醒來,多虧了元朝郡主。於情於理,常文都不想兩人起衝突。而且他瞧著,此刻的殿下與平常有些不同,彷彿還未徹底清醒過來。
晏長裕確實還未徹底清醒。
睜開眼睛,看到衛元朝的那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在夢裡,以為他終於追到了她。所以他迫切的想要抓住她。
直到聽到那聲冷淡的拒絕,看到她臉上冷漠與抗拒,他才徹底醒來。
晏長裕掃了一眼周圍,看到熟悉的屋子,立時明白了此時的情況。他到底非常人,一時的茫然過去,瞬間恢復了清醒。
他看著自己拽住的那截衣袖,低垂著眉目,須臾,輕聲說了句:“抱歉,是孤失禮了。”
話音落下的時候,他鬆開了手。
元朝微怔,倒是沒想到晏長裕竟然這般好說話。
“是郡主救了孤?”
正這時,晏長裕又開了口。
那雙墨深的眼眸已經恢復了往昔的清明淡靜,冷靜沉穩、彬彬有禮的模樣與方才的失態判若兩人,幾乎難以聯絡到一起。
元朝垂首,看著面前的男人,恍然似回到了從前——男人的臉色雖然還有幾分蒼白,但已無了之前的死灰之色和虛弱之態,已然恢復了精神。
他俊美的面容上無悲無喜,一片平靜清冽。
即便此刻他還坐在床上,處於下方,但也不會讓人小覷。
這才是晏長裕本來的樣子。
清冷疏離,鎮定穩重,與人淡淡,全然沒了不久前的焦躁陰鬱,也沒有所謂的為情所困。
這幅樣子,才是元朝記憶中最熟悉的模樣。
看到這樣的晏長裕,元朝甚至懷疑慈惠大師誆了她。
——或許晏長裕只是生了病而已,而不是所謂的沉浸在夢靨之中,只能由她來喚醒。
是啊,那可是晏長裕,是即便面對生死也處之淡然的男人,又怎會可笑的為情所困?甚至……為此殉情?
無論事實如何,總之,看到這樣的晏長裕,元朝心頭鬆了口氣。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婦並未做什麼。救您的是慈惠大師。”見此,元朝自然不會居功。當然,她也不屑要這份功勞。若非顧決突然擄走了她,她本是不會摻合這事的。
她客氣的回道。
只要晏長裕不做那些不可理喻的事,她自是不介意與他保持這種平淡冷疏的君臣關係。
晏長裕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抬眸打量了元朝幾眼。
顧決擄她時太突然,當時元朝雖然套上了衣裳,但並未怎麼休整。身上的衣裳不復平常的整齊,漂亮的臉上也未著妝,素著一張小臉,鬢髮散亂。
不過饒是如此,她看上去依然帶著一股驚人的美。
因為嫁了人,身上少了少女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襯得她越發明媚動人。
晏長裕目光平淡,沒了之前那種讓人焦躁煩悶的熾熱和執著,似乎只是隨意的看看,眼裡無波無瀾。
如此,倒是讓元朝還能接受。
“無論如何,孤還是要謝過郡主。”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還要向郡主道歉。往後,再不會如此唐突了。”
顯然,方才幾眼已經讓他猜到了發生的事。
說著,不等元朝回答,他忽然喚了一聲:“顧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