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著四五步遠,太子就朝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兒子噤聲。
朱棣會意的閉上了嘴,只是向對向的父子二人行個家禮,卻見皇爺爺朝自己點點頭,神色有些複雜的走上前去。
朱棣尚且有些不明所以,卻見太子停在原地,不曾上前,甚至於還拉著自己的手臂一起往假山裡邊走了走,免得被燕王夫婦發現。
朱棣頭頂緩慢的冒出來一個問號。
幹什麼?
皇爺爺不是都打完人了嗎,不會又來梅開二度吧?
不能夠啊,真要是這樣,我爹怎麼可能不勸勸他?
看老爺子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啊。
朱棣百思不得其解,跟父親緊挨在一處,偷眼瞧那邊動靜。
燕王哭得耳鳴,這樣驍勇敏捷的武將,竟連有人靠近都沒聽見。
反倒是燕王妃反應迅速,先在丈夫手臂上掐了一把,繼而迅速低頭耳語:“皇爺來了!”
燕王回過神來,紅著眼眶看過去,起初還想擦一把臉的,袖子抬到一半兒,卻是自暴自棄的把手放下了。
老爺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燕王想,已經到了這步田地,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扶著妻子起身,一道向皇帝行禮。
皇帝有些僵硬的“嗯”了聲,又向燕王妃道:“你且去尋你母后說話,我們爺倆說幾句。”
燕王妃心下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覷著皇帝神色,又覺得好像不是來尋人晦氣的。
燕王聲音有些沙啞的道:“去吧,晚點我過去接你。”
燕王妃略略安心,屈膝福了福身,這才離去。
一時之間,周遭便只留下皇帝並燕王父子,並躲藏在假山之中的東宮父子四人。
燕王懷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梗著脖子始終沒有說話,而皇帝躊躇於如何開口,竟也長久不曾言語。
父子倆相對緘默,良久之後,終於齊齊出聲。
“父皇,您來此尋我,是有何吩咐?”
“老四,這些年,是爹委屈你了……”
一語落地,四個人驚住了兩個。
燕王錯愕不已。
作為皇帝年長的兒子之一,皇帝的秉性有多固執剛強,燕王再瞭解不過了。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對自己的兒子低頭?!
這合理嗎?
朱棣心說這他媽的當然不合理!!!
他當場就瞠目結舌!
說起來,朱棣對皇帝的瞭解,可要比燕王深多了,從前能叫老爺子低頭,稍稍和緩態度的,也就是他娘跟他哥兩個人,啥時候燕王也上榜了?!
而在這層震驚之外,更多的其實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妒忌。
人患寡而患不均,老爺子有那麼多兒子,他獨獨偏心大哥——行吧,大哥是嫡長子,人品才幹都出類拔萃,兄弟們心服口服,老爺子偏心點,我們說不出二話。
可是!
他媽的憑什麼偏心燕王啊!
他媽的憑什麼偏心眼前這個燕王,不偏心咱這個燕王?!
霧草,有黑幕!!!
朱棣扯著脖子朝空間發瘋的大叫出聲:“爹!怎麼回事啊爹?!”
李世民:“……”
朱元璋:“……”
空間裡的其餘人:“……”
#我跟你可不一樣,我都當過我爹的皇太子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朱棣就跟個被踩了一腳的半腐爛檸檬一樣,噗嗤噗嗤的往外冒著酸水兒。
那邊燕王也怔住了,嘴唇囁嚅幾下,難以置通道:“爹,你剛才說……”
皇帝將先前那句話說出口,後邊的反倒簡單了。
他乾咳一聲,繼續道:“老四啊,爹知道你委屈,你覺得爹太偏心你大哥,爹不跟你說瞎話,你們這群兄弟當中,我確實是最偏心他。”
燕王看似板著面孔,實則緊張忐忑的“嗯”了一聲:“我知道。”
皇帝卻在這時候忽的轉了口風:“不過老四,在爹心裡,你也是很重要、很好的孩子!”
說到此處,他輕嘆口氣,拉著兒子的衣袖,也不在意身上常服,便順勢席地而坐:“你小的時候,爹忙,是你娘照顧你們更多,等你再大一點,天下大勢也已經初步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