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得知今日之事後大發雷霆:“我韓家也是鐘鳴鼎食之家,今日幾乎葬送在你這孽障的手裡!”
自己親自去向陛下請罪,又讓他這個罪魁禍首去頂冠軍侯的雷:“若得活,是你的幸運,若不得活,便是你自作自受,命該如此!”
韓英聽完心都涼了,當時就跌坐在了地上。
他哪兒知道那三位臉生的來客都是那麼顯赫的身份啊!
皇帝離他太遠,御史大夫跟他這樣的侯門紈絝好像生活在不同的維度,但是冠軍侯——誰不知道那位大爺護短又行事果敢酷烈啊!
他是真的做好了掉腦袋的準備,才往冠軍侯府上來的。
卻不曾想這位霍家的二公子,卻是個極溫文的人,經他幾次央求,竟也就把那一頁掀過去了。
這是妥妥的活命之恩啊!
韓英留了大筆的金銀布帛,千恩萬謝的走了——他還要去趕下一場活動,去張安世那兒當窩囊廢繼續上分。
霍光想起先前兄長所言,若有所思,往校場去見冠軍侯,低聲問兄長:“這位龍頟侯的耳目,當真十分靈敏……”
前腳事發,後腳竟就知道了他們三人的身份和來歷,同時又如此迅疾的做出了反應。
冠軍侯不無訝異的看了他一眼,眉宇間流露出欣賞的神采來:“不錯。”
說到此處,這位年輕得志的將軍目光微妙的笑了笑:“龍頟侯的兄長,從前做過陛下的伴讀,頗得恩信,是以韓家在宮裡,總歸是有幾分香火情的。”
略微頓了頓,又同他解釋:“那些宮中近侍常伴陛下左右,或多或少能夠猜到陛下的心意,繼而選擇將訊息透露給龍頟侯,可見韓家眷顧未淡,韓說又知情識趣,主動低頭致歉,便也罷了。”
霍光明白這是兄長對於自己的提點,當下躬身行禮謝過,心裡邊倏然閃過兄長方才臉上那個微妙的神情,又有些疑惑。
龍頟侯的兄長既能做陛下的伴讀,想來年紀也不會太大,而自己入京之後卻未曾聽說過此人,想是早已亡故?
要是他在皇帝面前,叫皇帝聽見這席話的話,興許後者還得唏噓上一會兒。
因為韓嫣是被他媽下令殺的。
他當然想救情人,但是媽媽的決定太堅決了,沒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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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再瞧見韓說,好歹還有幾分老情人的面子在。
但前提是你這傢伙得知情識趣,敢欺負我的伢——韓嫣死而復生都不好使!
龍頟侯韓說是在午後到的,彼時皇帝跟劉徹剛吃完西瓜,爺倆摸著自己圓溜溜的肚子,毫無形象的歪在躺椅上。
近侍小心翼翼的來報,道是龍頟侯到了。
皇帝聽完嘿了一聲,手裡的扇子拍了拍躺在旁邊的兒子:“韓英的爹來了!”
劉徹保持著癱在躺椅上的動作,不太感興趣的應了一聲:“噢。”
心裡邊也沒什麼活動。
皇帝很滿意。
做人君的,不能不記仇,要有雪九世之恥的記仇能力,但與此同時,也不能太過於小肚雞腸,隨便一點小事兒就牽腸掛肚。
一個侯門紈絝冒犯了你,要是真想報復,抬抬手就能叫他灰飛煙滅,為此牽腸掛肚,神色憤憤,就太過於小家子氣了。
像據兒當下這種人淡如菊的反應,就很合他心意。
知道兒子沒見過韓說,對他也不瞭解,皇帝還跟他講解:“這個龍頟侯啊,是因為跟隨你舅舅北上出征匈奴而得到的爵位……”
沒說韓嫣的事兒。
提都不跟兒子提。
我的伢還小,還沒到能搞黃色的年紀。
得保護好他!
劉徹嗯嗯噢噢的應了兩聲。
而那邊廂,侍從也已經引了韓說進殿。
韓說身上穿的是常服——畢竟建章宮不同於未央宮,乃是皇帝休憩遊玩之地,並不具備十分嚴肅的政治氛圍。
且如此穿著,更加能夠拉近關係,也讓皇帝知道,自己得知那孽子作下的妖之後馬上就往建章宮來請罪了,一刻都沒有耽擱。
這時候皇帝也沒太拿他當外人,見韓說進殿,連起身都沒有,仍舊保持著歪在躺椅上的姿勢沒動。
看兒子好像要起來,還順手把他肩膀按下去了。
躺著吧你!
空間裡幾個筍人倒是饒有興趣,紛紛探頭來看,卻見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身穿紗縠禪衣,衣飾上略有些女子服飾的味道,頭上冠帽以奇石美玉裝飾,神態恬靜,緩步向前。
到了近處再看,卻是面如冠玉,眉眼明俊,極風流出眾的人物。
李世民見狀,不由得唏噓出聲:“由此可以想見韓嫣當年的風采了。”
李元達看得卻是皇帝:“如此旁若無人,可見還是拿韓說當自己人的,前世巫蠱之禍,他也參與其中了嗎?”
“不知道,”朱元璋道:“那時候彘兒整天發癲,周圍人都殺的差不多了,至於內情如何,時隔多年,誰知道呢。”
嬴政的目光卻落在懶洋洋歪在躺椅上的劉徹身上:“劉彘說不怕,有法子叫皇帝離韓說和江充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