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曉之以理:“李長生非池中物,我早就勸您殺了他,您偏不肯,如今怎麼又敢讓他去操持糧草轉運這樣的大事?”
一整套流程走下來,別說魏王,連魏王身邊的侍從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委婉的跟衛玄成道:“衛先生,做人呢,就算辦不到有恩報恩,起碼也不要恩將仇報吧?李將軍當初不以舊仇掛懷,主動去請了您來,您就算不感激他,也不要在背後這樣惡語傷人啊。”
魏王深以為然:“正是如此!”
衛玄成:“……”
地鐵老人臉.jpg
衛玄成給氣笑了,看看魏王,再看看魏王的侍從們,霎時間就能夠跟屈原共情了。
這算什麼?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啊!
他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魏王眉頭擰了個疙瘩,抬手揉了揉太陽穴,難掩煩悶的看著他。
衛玄成收斂起笑容,忽的道:“若李長生有二心,王爺何以鉗制他?”
魏王道:“他只是一個副手,正官是錢倫,那是王妃嫡親的表弟。”
衛玄成一針見血道:“那豈不是常氏親眷?您難道以為,天子西狩之後,常氏一族還能安然無恙嗎?!”
魏王瞥了他一眼,搖搖頭:“先生此前經年在家,大抵不知道朝中之事,更不知常氏有多得天子看重,當日常氏家奴毆傷公主,最後也不過罰酒三杯,駙馬卻因此丟了職位……”
衛玄成壓根沒等他說完,便嗤笑道:“王爺雙目尚在,何以眼愚至此?天子西狩,貴妃必死無疑!至於常氏一族,只怕也會被連根拔起,更何況區區一個錢倫!”
魏王已經懶得同他分辯了。
衛玄成又道:“若沒了錢倫,王爺還有什麼能制約李長生的?”
魏王耐著性子道:“本王的侄女餘氏,也會與李長生同行。”
衛玄成卻道:“我若是餘氏,必然舍王爺而投李長生!您怎麼能期待……”
魏王煩不勝煩:“夠了!衛玄成,你是不是覺得全天下就你一個人有腦子?!”
他忍無可忍,咆哮出聲:“本王說錢倫,你說他必死無疑,本王說餘氏,你說她必然叛投,你到底是真的在為本王考慮,還是單純的為了反駁而反駁?你聰明,你敏銳,你舉世無雙,夠了嗎?!”
“我真是受夠了你這臭脾氣,難為李長生居然肯請你回來!滾,馬上滾!別讓本王再看見你!”
衛玄成心中且悲且怨,一張臉漲得通紅,定定的看著他,拳頭緊握,雙眼發紅。
魏王卻只覺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消磨自己的脾性:“難道還要本王令人趕你出去嗎?!”
衛玄成嘴唇顫抖幾下,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僵著臉快步出了帥帳之後卻猛地停了腳步,雙眼閉合,兩行眼淚簌簌流下。
傷懷只是幾瞬間,他很快便定了心神,二話不說,便往帳中去收拾行囊,繼而翻身上馬,揚鞭離去。
周圍人紛紛對他投來異樣的目光。
衛玄成視若無睹。
他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在此地停留了。
……
仍舊是熟悉的路途,遠方是熟悉的山。
那個熟悉的人嘴裡叼著一片草葉,百無聊賴的等候在他的必經之路上。
衛玄成連一個餘光都沒給他,神色漠然的從他旁邊經過。
李世民吐掉嘴裡那片草葉,伸手抓住了他的韁繩:“好歹也是熟人,見了我,怎麼一句話也不說?”
衛玄成這才轉過臉去看他。
先打掉了他拉著自己韁繩的那隻手。
然後不無自諷的告訴他:“李長生,你贏了。你是勝利者。”
“這回,我是真的要走了。”
“你可以現在就殺了我,但是,你絕對不可能再帶我回去了。”
“士可殺,不可辱!”
李世民卻反問他:“衛先生,你當初投向魏王,到底是為了什麼?”
衛玄成眼眸微眯,沒有做聲。
李世民則繼續問道:“是為了榮華富貴?”
衛玄成冷哼道:“衛玄成豈是這種汲汲營營之人!”
李世民又問:“那麼,是為了封妻廕子?”
衛玄成又是一聲冷笑:“若當真是為此,我昔年又何必辭官?!”
李世民面露詫異:“啊!總不會是為了天下黎庶,想要匡扶社稷吧?”
衛玄成被他語氣裡的驚詫刺痛了:“怎麼,不可以嗎?!我就該是一個陰溝裡的小人,潛藏在暗地裡的老鼠,懷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做一些蠅營狗苟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