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應了一聲,神色漠然。
涉及到儲君冊立,他不能不再三斟酌,這是天子的權利,也是天子必須要盡到的義務!
《尚書》講“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既然如此,他就必須要對天下億兆黎庶負責。
機會他已經給了,如果定安能夠走到底,那固然很好,可是如果她走不到底,那她必死無疑!
連帶著她的母親和姐姐,都會遭到新君的清算!
儲位之爭,可是一條有進無退的道路啊!
……
聖旨傳到居巖關,一干文武官員幾乎怔在當場。
北關本地的官吏倒是還好,在地方上待得久了,政治敏感度沒那麼高,但是昔年侍奉過東宮的屬官們卻是熱淚盈眶,瞬間找到了當年的心氣與鬥志!
現在他們可不僅僅是在經營北州、抵禦外敵了,而是在侍從東宮的後人,重啟了故主離世之後不得不被迫中止的奪位之戰!
在這之前,如何也預料不到會有這樣的機會啊!
動容落淚之餘,又不禁唏噓感慨:“天子畢竟是天子啊,明斷決絕,域內少有之英主!”
刺史本人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等覷著東宮舊人們的神色,再好好咂摸一下,不由得臉色大變。
媽耶,我不是在地方上打工嗎,怎麼忽然間就成了在儲位爭奪人手下與她一起參與奪位之戰的馬仔了?!
再那麼一品,又覺得這事兒能成,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去督促鎮國公主支稜起來。
天子是什麼人啊,老謀深算,強勢精明,鎮國公主能夠讓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她這個孫女放在繼承者考察隊伍當中,還賜下了“鎮國公主”這樣的封號,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天子帶頭看好,親自投資的人,他憑什麼信不過?
就自己家那仨瓜倆棗,怎麼跟天子的家當比!
若大事得成,這可就是妥妥的從龍之功了!
凡事有機遇,當然也會有危險,一旦公主奪位失敗,整個北州的官員只怕都會遭到清洗,所以這件事只能勝,絕不能敗!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甚至不需要劉徹出面鼓勁兒,將士們也好,文官屬官們也好,便自行的佩戴了一個戰鬥力&士氣max光環,不說是吃的是草擠的是奶,起碼每一個人都發揮了十成十的氣力。
劉徹不由得暗笑:“還真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啊!”
而天子精心揀選的糖衣炮彈們,就在這關頭來到了北州。
藉著加封定安公主為鎮國公主的機會,天子又派遣了一支數十人的隊伍往北州來,其中便包括了侍從天子的幾位年輕郎官。
他們都來自於尚書檯,乃是天下各州郡舉薦入京的賢才,日常在臺內參與議政稟筆,歷練之後也會被外放為官,換言之,此刻被天子差遣出京,絲毫不會令人覺得突兀。
除了這幾人的姿容,是超乎常人的俊美。
時下風氣開放,舒朗壯闊,世人更偏愛英氣俊朗的美男子,即便是儒生,也是上能騎馬下能拉弓。
天子當然不會在色相上虧待自己孫女,被選出來的幾個人,都親自過了眼,才點頭叫送過來。
劉徹忙於公務,無暇去看,倒是謝殊懷著點看熱鬧的心思仔細打量了幾位郎官一眼,嘖嘖著跟外甥說:“都俊得很啊!”
劉徹都沒吭聲,空間裡便李元達便開始給他配音了。
“扶我起來!”
劉徹:“……”
空間裡其餘人哈哈大笑。
劉徹丟給他們一個白眼,臉上神色不氣不惱,氣定神閒的吩咐下去:“京城來的那些人,讓他們去吳長史處報道,看從前都是當的什麼差事,讓各自發揮所長也便罷了。”
略頓了頓,又加了句:“那幾位郎官從前既曾參贊朝務,此番北上,便仍舊在我身邊做個參軍吧。”
皇帝們不約而同的“噫”了一聲。
謝殊看他的眼神也有點意味深長。
劉徹就跟沒聽見、也沒看見似的,並不把這點事放在心裡,先去見了傅伯林——本質上,他才是天子在北州的耳目和口舌。
然後才接見了遠道而來的京城眾人,其中便包括了那幾位郎官。
劉徹眼眸微眯——該說不說,老登人是上了年紀,眼神兒還真好使啊!
然後該怎麼相處便怎麼相處,並不待他們與旁人有什麼不同。
能在天子身邊侍奉長久的都是聰明人,而會被各自州郡揀選出來送到京城的賢才,又豈會是蠢鈍之輩?
早在被遣送出京的時候,幾位郎官就隱隱明白了自己此行的使命,更察覺到了此行潛在的危險。
天子讓他們北上,就是去侍從鎮國公主的。
但矛盾的是,天子卻絕對不會讓鎮國公主對某一個男人產生似海深情!
否則,此人必死無疑!
換言之,要侍奉鎮國公主,討鎮國公主的歡心,但是又不能讓鎮國公主太過於喜歡自己,沉迷男色……
我看你是在難為我胖虎!
這種時候,什麼男人的尊嚴都統統拋到腦後吧,現在的情況是自己跟全家的性命都被捆在了一起,天平的另一邊,就是鎮國公主跟天子的心意。